人类的想法很多时候非常有意思,同样的事情一个男人来做就是挑衅,一个女人来做就是调情。
某一天大肖对王鸢说,从今天起你的红烧肉和蛋糕不用给我了。如果你想吃,我还可以再分给你一点儿。语气仿佛在说:你是我的皇后了。
大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带给王鸢的灾难。从那一天起,她被所有的女孩子孤立了。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用看叛徒的眼神看她,其他人用看仇敌的眼神看她。她们不敢敌视大肖于是便敌视她。
在那之前,姜若和王鸢原本没有太多的交集。他觉得她的名字不像孤儿院的孩子,她偶尔在他逃课的时候借给他笔记,仅此而已。
姜若对女孩子之间的暗潮一样不敏感,他发现不对是从王鸢的笔记上面。曾经工整如印刷的笔迹不见了,代之以越来越潦草的字迹甚至混乱的涂鸦。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浆。姜若觉得借笔记之恩,当以解忧为报。
他很快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本身很简单,解决方式也很显然:只要让大肖放弃这种病态的追求就好了。但就是这个时候,大肖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执着。姜若越是警告他离王鸢远一点,他就越是寻找一切机会昭告天下他的决不放弃,最后发展到只要姜若没看住,他就要在放学路上堵王鸢的程度。
姜若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如果他不插手,也许大肖很快就会厌倦这个游戏或者转移目标,那么事情就会自己过去。但恰恰因为他的插手,这件事被大肖当作了他们之间战争的一部分,于是不死不休。
在这场漫长的拉锯战中,王鸢终于患上抑郁症。
在一周只能吃一次红烧肉的大山脚下,抑郁症实在是太奢侈了。村里没有心理医生,镇上也没有。姜若拜托网吧老板下载了许多关于心理疏导的书籍——网吧老板在姜若心目中简直是叮当猫一样的存在——试图亲身上阵无照行医。
在陪王鸢读徐志摩听她倾诉鼓励她学乐器等等手段统统被证明无效后,赤脚医生·姜的心理疏导宣告失败。王鸢愈加忧郁,甚至到了坐着坐着就会忽然掉眼泪的程度。姜若远远看着她,觉得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孩子,从未做错任何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成为他和大肖之间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现在回想起来,姜若对王鸢的感情,始于一种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的执念。
姜若去找院长,要求让王鸢去大城市治病。院长很为难,孤儿院人手实在不够,经费也很紧张,治疗抑郁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最后院长悄悄塞给姜若一笔钱——姜若知道这笔钱是院长自己拿出来的——然后给了姜若一个你知道怎么办的眼神。
你不是很能耐嘛,能自己跑去不知道哪里再自己跑回来,那你自己带她去啊?别问我,问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姜若对那个眼神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