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地如其名。

曾今恢弘的朱雀门以及倒塌，房屋尽毁，远远看去只是黑漆漆的一片，无人烟，草木也生长不起来，三人走了会儿，只觉渐渐有了亮光，这些亮光铺在地面，亮晶晶的，像是萤火虫。

今晚风凉飕飕的，阴气太重，花雨柔越往里走，脸色越白，地上到处都是暴露而出尸骨，不小心踩上，发出咔嚓脆响。

小姑娘吓得死死抓住韩笑胳膊。

少年拖着半个人前进的同时，还不停的道：没事，没事，只是踩到骨头了。

听到骨头，花雨柔又吓得跳了起来。

自进鬼域后，阿韵就这也没说过话。

比起十二年前来，这里的一切陌得可怕。

她着满地的骸骨，心里充满了悲伤，但眼泪流不出来。

花雨柔小声说道：姑姑……

阿韵摇头，她知道花雨柔是想让她进阴阳子母线，外面的事物会让她想起些痛苦的经历。阿韵知道，韩笑虽看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他只是表面镇定，心里慌乱，这种关键时候，他需要陪伴，需要安慰。外面是很危险，但她在铜钱里已经呆够了。

现在只想陪着儿子。

和他一起面对困难。

一起并肩作战。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的话。

阿韵想亲自保护儿子一次。

花雨柔看着她，然后又看着韩笑说道：闲安，你以前来过鬼域吗？

“自然是来过的。”韩笑往西边指了指，“那边就是搬山湖，和茅三来捕睡鱼。”

提到茅三，空气中又弥漫着种浓浓的悲伤，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阿韵看着两个孩子笑着说道：茅三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也许你们很快就会见到他。

“怎么可能。”花雨柔道，“我看到他尸体了。”

韩笑道：他是九命猫妖，死一会儿就活了。

阿韵和花雨柔同时愣住了。

有风吹来。

后面忽然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

花雨柔以为是道盟追兵杀来，忙回头一看，只见是个小伙子推着一车东西往前面赶，小伙子光着肩膀，一副很焦急的模样，他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上两样，只是脸太白了。车子到他们傍边的时候，小伙子改变路线，想要避开人，可路上有裂缝，车轮陷在里面，一下子翻倒了。

车上的麻袋倒下，发霉的大米哗啦啦的掉在地上。

小伙子凶狠的盯着他们。

“你……你……你陪我米来。”花雨柔下意识的想和他理论，但看到韩笑疯狂眨眼，示意不要说话。阿韵蹲在地上，把落下的大米捧回米袋。

“小虎，你多大了。”

小伙子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字来。

阿韵轻轻说道：米铺生意还好吗？

小虎道：生意可好了，每天卖一千斤米，老爷笑得都停不下来。

阿韵道：老爷没扣你工钱吧。

“小姐，老爷没扣工钱。”小虎将米从新般回车上，边推着车往前跑，边回过头道：十六啊……

“姑姑，你认识他？”

阿韵道：他是我家米铺的伙计，整天推着米满大街跑。现在变成了鬼魂，他还保持着原来的习惯，推着米到处跑。奉天城现在有很多这样的鬼魂，你们记住，不要盯着他们看，也不要和他们说话。各做各事，他们就不会招惹咱们了。

韩笑沉默了会儿，才说道：娘，要回家看看吗？

阿韵点头。

街上各式各样的人在游荡，花雨柔小心翼翼的躲着她们，这些鬼魂和生前一样，提着菜篮子，埋着头往前走，打铁的使劲的锤着铁，发出铛铛声响，唯一和常人不同的是，他们踩在地上的骨头上，不会发出声响。

韩笑和花雨柔越走越心惊。

因为地上的骨头太多。

也因为游魂野鬼太多。

阿韵见儿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柔声说道：闲安，别听他人胡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坚守本心。

“娘，十二年前倒底发生了什么？”

阿韵道：那时我怀着你，你爹天天把娘关在家里，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算了。”韩笑道：你们不说，我自己查。

就这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惊恐大叫：和尚杀人了，快跑……

“有鬼啊……”

“打起来了……”

街上的游魂野鬼拼命的往外跑，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了，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阿韵就见百姓疯狂的往外跑，看见尸体堆成小山，看见结界外面堆起一层厚厚的白灰。这些游魂野鬼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阿韵心不会痛。

不会流泪。

她只是觉得很悲伤，很悲伤。

空气中弥漫着化解不开的悲伤。

“娘……”韩笑摇摇手腕上的铜钱，到现在他还是不想点破。

“我没事。”阿韵忽然紧紧的抓住儿子肩膀，“闲安，你是这座城唯一幸存者，答应娘，一定要好好活着。”

……

佛光！

空中忽然响起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