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将饭菜捧出,在李木头说话之前略带警告地把菜重放在他面前,害他哆嗦一下,把嘴里那句三少爷有福气给吞了回去,可惜迟疑不到半刻,青竹还未转身他就没忍住小声说。
“长安,脾气躁,是个好姑娘。”
“……”
青竹头上青筋跳了跳,当下恨不得撕了赵长安那张笑嘻嘻的贼脸。
“木头叔,脾气躁这能是优点?”
“脾气躁的女娃没得坏心眼。”
李木头操着乡音,口气却一板一眼的。
“一声不吭的女娃才吓人哩,这样的女人娶不得。”
“有道……咳咳!”
赵长安忽然收起笑容,大力咳嗽两声,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长安,我给你讲个婆娘毒死老公的事儿呗,话说从前有个女娃在家,老是在家一声不吭……”
“砰!”
李木头面前忽然又被放下一盘菜,吓得他缩了缩脖子,抬头一看,却是山芋毫无表情的脸。
“不理你了。”
“……”
被山芋伤了木头心的李木头不说话了。
“木头,你一来就把我家两姑娘都得罪了,以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咯。”陈平笑呵呵地出来,给木头解围。
李木头挠挠头,自嘲地憨笑:“可不是嘛,师傅也说了,我这榆木脑袋笨嘴巴,一辈子都讨不来婆娘。”
“不开玩笑,吃饭吃饭。”
陈平将最后一碟菜放于桌面上,众人陆续洗手,开始吃起饭来。
桌上不过是些家常菜,一只盐焗鸡放中间,两边是水蒸蛋和韭菜豆芽,倒也及得上有菜有肉。
赵长安熟稔地将两只鸡腿掰开,拿两小碗盛住,一碗给了山芋,一碗放到了青竹面前。
魏青竹眉头皱了皱。
“餐桌上最小的人吃鸡腿,这是赵家的规矩。”
赵长安一边吮了吮筷子,一边叹气。
“我老啦,已经过了一上餐桌就能吃到鸡腿的年龄了。”
“……”
出生钟鸣鼎食之家、比赵长安还年长一岁的魏青竹没有出声,也不碰鸡腿。
山芋倒是直接拿起鸡腿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有些含糊不清地问。
“师傅,下午练剑?”
“下午不练,我去卖雪糕,我给钱你去和青竹去买几件新衣服,让她帮你挑挑,剑晚上回来再练。”
魏青竹的筷子停下了,终于忍不住。
这并不是出于她不愿意帮山芋买衣服,只是因为她始终惦记着自己为什么而来。剑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练剑就像起床吃饭睡觉一般是一日不可不做的本能。
“赵长安。”
“嗯?”
“我问你,你见过四点钟的太阳吗?”
“四点钟有太阳吗?”
“……”
青竹噎了噎,调整一下情绪,美目又瞪了起来,一字一句道。
“四点钟是我的起床时间。”
“从四点钟开始,我就要在家挥剑,挥到日出方停,找时间去吃早饭调息。等到八点,就要学剑招,新招旧招难招,反复雕琢,不敢松懈,直到日照当头才停。到得下午,便去练武室和人对战,胜负都记录在案,晚上回家包扎伤处,吃晚饭,听教诲,省不足,结成败,随后枯坐修行,十一点才能上床,有时浑身酸痛,会彻夜难眠,如若第二日一早起不来身,自会有仆人送来冷水……”
“是日日如此?”
“年年如此。”
“嗯。”
赵长安平淡点头,他已经明白魏青竹的意思。
“同志,你辛苦了。”
“……”
魏青竹忽然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