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一月份了,正是每年中最寒冷的时候。站在洲际酒店的基坑边,亚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瞬间就模糊了眼镜,亚利摘下眼镜,擦干净戴上,眼前的基坑内,上万平方的底板钢筋都已经就绪了,整整齐齐得煞是好看。绪敏就站在他的旁边,看他不说话,就问:“你们决定了没有,到底打不打灰?大风是不利因素,但要是大雪下来了,你损失金钱,我损失进度,更是个大问题啊。”
亚利点头,是啊,眼瞅着一月底就是春节了,只要这个大底板的混凝土一浇,就可以收拾收拾,结束今年的工作,放假了。可是,就在这时候,天气预报,大风来了!亚利抬头看天,铅灰色的天穹像是倒扣过来的锅底,不知这中间蕴藏了怎么样的力量,预报说,大风是明天来,今天就见识到了,今天的风力就超过了六级,现场所有的塔吊就停止运行了,全部松开刹车,随着风势,在天上自由散漫地旋转。
这么大面积的底板,浇筑混凝土时的方量极大,需要至少三台泵车同时作业,才能保证混凝土在凝固之前能可靠地粘结在一起,原本没有问题的作业,随着大风天气的到来,就成了大问题了,因为支起的泵车在大风天气下,容易形成倾覆,导致安全事故,可是如果不浇筑,下一道工序就无法开始,现场的几百名钢筋工和木工就没活干,窝工了,现在都快春节了,要是窝工,工人可就留不住了,必然是纷纷要求结账回家,但是混凝土没浇筑,工序不算完,不能申请工程款,那项目部拿什么送工人回家呢?
扭头看看绪敏,他最近上火的事也多,嘴唇都起了厚厚的老皮,眼镜胡乱地架在鼻子上,卷曲的头发也没空打理了,从根上看到一片一片的花白,虽然套着宽大的羽绒衣,身体还是在寒风中有些抖抖索索。亚利指了指办公区:“走吧,外面太冷了,去看看他们讨论得怎么样了。”会议室里正在开着本次浇筑的方案讨论会,绪敏是来晚了,来了就要去现场看看,亚利就陪他来了,会议还在继续开着。
推门进去,一股热流,夹杂着烟草味扑面而来,这个环境对于亚利和绪敏来说,都不陌生,他们最熟悉的就是这样的环境。里面坐着二十多人,看他俩进来了,有人赶紧让出中间的两个位子,亚利坐下了,给绪敏发了一支香烟,自己也叼上一支,把烟盒扔在桌子中间,示意抽烟的人自己去拿。
绪敏一坐下,就取下眼镜擦拭,深深的眼窝满是疲倦,亚利则示意刚才发言的工程师继续,双方人员都在发表这各自的意见,绪敏貌似在听,却掏出手机,在移动OA上批阅文件。会议开到最后,大家都各自陈述了自己的意见,却无人来拍板,这是亚利和绪敏的事,既然他俩今天来参加这个会,说明这事很重要,重要的事当然要与会的最高层来确定,工程会议就是这样,各方是什么态度,会怎么说,不开会都知道了,开会了也就是再说一遍,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个人在这些利与弊之间,来取舍,选择一个相对来说,自以为好一些的方案,这个背锅的任务,向来都是与会的最高级别者来扛的,如果这次遇到了一个滑头,会议就得再次召开,一直得有一个背锅的高层出现,事情才能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