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道,“据徐里正说,当年是他亲自埋葬了兄长。那这封血书,他应该早就看到了才对。
这可是个重要的遗物加证物,好好存起来都来不及呢,徐里正怎么会把它随便丢在这里?”
洛羽儿想不明白。
“羽儿你注意到了没,这上面写的‘交与’后面,明显还有两个字,可模模糊糊的,好像被人用水抹掉了。”
洛羽儿点头道,“这应该是个人名,‘交与某某上呈’,这样才通顺。”
“那这‘某某’是谁?”
赵寒道,“这么重要的血书,徐继贤要交给谁,来上呈给衙门的人?”
“当然是他弟弟徐望贤了。整个秦安谷都托付他了,这信不给他,还给谁?”
“那为什么后来,徐继贤又把弟弟的名字抹掉了?
他弟弟徐望贤,又为什么没有拿走这张纸?”
洛羽儿思考着:
“除非后来,徐继贤发现了什么异常,并没有把这遗书交给他弟弟?”
“又除非,他和厉鬼斗法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厉鬼,竟然已经上了自己弟弟的身。”
洛羽儿一愕。
鬼缠身。
“如果真是这样,”赵寒道,“那今晚这厉鬼进院子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它是怕徐继贤留下什么消息,让我们得知事情真相,所以想来把东西拿走。而且看样子,它已经得手了。”
他指了指,纸上的一句话:
“‘将其前因后果,一一阐明’。
可这纸上只有寥寥几列,那些阐明案子因果的文字,都去哪儿了?”
洛羽儿看了几眼那张纸,从案头拿起了本《春秋》,飞快翻了起来。
“找到了!”
手里,《春秋公羊传*文公》的一卷里,被生生撕去了两页。
看来徐继贤写信的纸,就是从这本书里撕下来的。
撕了两页,可这只剩下一页。
“徐继贤果然还写了一页,”洛羽儿道,“看来是被拿走了。真可惜,说不定那上面,就写着这案子的真相呢。”
赵寒看着那张纸。
照推断来看,这信的另一页,应该就是刚才那厉鬼冲进来取走了。
可这浮云斋是有“阵界”保护的,之前那股妖雾就进不来。这厉鬼也是邪祟之物,它怎么就进得来?
要说,是因为它鬼力强横,硬闯进来的。
那它早就可以这么干了,何必等到今晚,才来取走这个重要的“证物”?又为什么不全部取走,却还留下一页呢?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
“信它拿得走,可人,它还逃得掉吗?”
“对!”
洛羽儿道,“那个鬼缠身的人,一定还在这里头,搜!”
两人马上又搜寻起来,可把厢房搜了个底朝天,还是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不应该啊……”
赵寒四顾着,随意往木塌上一坐。
屁股下,一些凹凸感传来。
火折子立即照去。
紫檀木塌透着香气,一个怪异的图案现了出来,画的是两个物事。
左边那个像是一棵树,树上挂着七个大大的、果实一样的东西,长着触角似的长毛。
右边那个有头有脚,手脚挥舞着,像是个人,在和那棵树玩着什么游戏。
看图案的纹路,应该是用石头之类的物事划出来的,笔画非常简陋。
“这也是徐继贤画的?”洛羽儿道。
“不像。”赵寒摇头。
“也是,案上的山水画得多好啊。可这幅这么潦草,就算是个刚学画的孩童,也比这画得好吧。”
赵寒思索着。
今晚这浮云斋里,真是奇遇连连。
尸首,妖雾,法阵,阴尾,血书,厉鬼……
眼前,这又是一个古怪的“线索”。
就像羽儿所说,这不可能是徐继贤的画作。
那是谁画的?徐望贤?
更不可能。
如果厉鬼真的附了他的身,那他隐藏踪迹还来不及,怎么会在这里画这么幅“鬼画符”?
赵寒盯着眼前的图案。
一棵大树,挂着七个果实一样的东西。
一个人,对着树手舞足蹈。
这图案出现在这个地方,绝不可能是什么无关人等乱画的。
这个画画的人,一定是案子里的一个重要人物。这幅“鬼画符”里头,一定有非常重要的线索。
一时间,从山下演武场开始,遇到的所有头绪,瞬间涌上了赵寒的心头。
食人谷,蛇齿隘,窒阴之地,浮云斋……
高昌使团,上邽衙役,许乘阳……
徐望贤,徐继贤一家三口,曹庸父子、知翠和徐家内外人等……
骇人的往事,恐怖的尸首,这两三日来的诡异遭遇。
最重要的,那两个神秘的杀人凶手。
这一切就像张黑网,把人罩在当中,看不见任何光明。只有无数头绪,在黑暗中碰撞,粉碎,重生。
猛然间,纷乱中,一点微弱却又清晰的光,闪现。
竟然,是这么回事??
那两个凶手,高昌厉鬼,诡雾妖物。
它们,竟然会是……
赵寒的眼里,掠过一道兴奋。
洛羽儿看到了:“你想到什么了吗?”
“答案。”
赵寒哈哈一笑,指着木塌上的图案:
“这幅画来得,可真叫一个及时。它,就是我找了很久的答案。
它这说的,其实就是……”
“贱种,滚出来!!!”
一声怒喊,穿破黑夜,从院落的外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