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这个不平凡的季节,注定要发生一些不平凡的事儿。
是的,二〇〇六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早得有些异乎寻常。
这不,“十一”国庆节还没有过完,天就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虽然这场雪下得不够大,也不够厚,但皑皑的白雪中夹杂着瑟瑟的寒风,依然使得北方这个偏僻而遥远的小山村,过早地显露出丝丝寒意和少有的宁静。仿佛这里的整个世界,都已悄然入冬了一般。
一大清早,终于如释重负的范忠诚和劫后余生的何桂花,穿了厚厚的棉衣棉裤,还分别戴上了只有在冬天里才戴的厚厚的棉帽和围巾,带着同样全副武装的范怀民两口子,冒着随风飘舞的雪花,来到位于西沟的苞谷地,赶紧抢收地里早已熟透的苞谷。
随着年龄的增长,范忠诚逐渐步入老年人行列。虽说家里的所有土地都已经转到长子范怀民的名下,这个家也早已转交给儿子当家,老两口现在算是给儿子打工干活,但也不能有丝毫的偷懒耍滑,以免误了今年秋收的大好时机。
一家人噼里啪啦地掰苞谷,跑跑颠颠地送苞谷,即使到了中午的饭点也不休息,在地里馍馍就咸菜地凑合吃了饭后马不停蹄地接着干。就这样,全家人顶风冒雪,连续作战,辛辛苦苦地忙碌了一整天,直到彻底天黑了才回到家里。
突然遇到这样糟糕的天气,范忠诚没有过多埋怨什么,反倒暗自庆幸自己的英明决断。就在下雪的几天前,家里刚好买来了一车上好的煤炭。因而早早收拾好烟囱炉具,从后院捡来了一抱子柴火,在上房里从容地生起火炉来。很快,上房的屋顶上就冒起了缕缕青烟,房子里也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范怀民回到家也不闲着,一头扎进后院的牛棚猪圈里,一会儿添草,一会儿喂料,直惹得满圈的畜生们欢呼不已。尔后,还要一桶桶地从前院水井里压满水,再一趟趟地提到后院来,分别灌进牛棚、猪舍、羊圈及鸡栏的饮用水槽里,让这一群渴了一天的猪呀牛呀羊呀鸡啊等家禽家畜们,像一列列饥渴的士兵,几乎口令一致地仰头伸脖子,“咕咚咕咚”地尽情喝了个痛快。
王玉兰一回到家里,赶紧换掉一身的脏衣服,简单地洗了把脸,随即习惯性地钻进了厨房,一边往大锅里添满清水,在灶膛里点火烧水,一边麻利地挽起袖子,系上围裙,熟练地和水揉面。接着,她不慌不忙地开始择菜、洗菜、切菜,用自家新装的沼气灶点火炒菜。这边正忙着“嗞嗞啦啦”地炒菜的时候,那边锅里的开水已经烧得“咕咕嘟嘟”地沸腾起来。于是,她又从各屋里拎来暖瓶,一壶壶地灌满开水,然后再往锅里加水,继而擀面、拉面、煮面……
作为这个农家小院女主人的何桂花,自从来到这个家里以后就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晚上刚从地里掰完苞谷回来,顺手收了晾在前院铁丝上的一大堆衣服,将它们一件一件地叠好码整齐,再分门别类地放进衣柜里。顾不上坐下来休息片刻,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仰起头来猛灌了几大口茶。然后放下茶杯拧好盖子,顺手抹了一把嘴角,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瞄了一眼窗外灯光映射下的皑皑白雪,似乎马上想起了什么。于是,从炕上抱起了上面所有的被褥,揿掉了铺在炕头底层的毛毡和草席,准备好好地将大炕烘一烘,把一个夏天来未曾烧过的土炕的潮气赶一赶,好让全家晚上睡个舒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