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一天上午在苞谷地里间苗的时机,范怀民准备当面征求老爹范忠诚的意见。
“爹,我们几个商量过了,想给你老人家过六十大寿哩!你看看,咋过好一些呢?”范怀民满怀欣喜地问道。
“啥?谁给你说老子要过六十大寿的?”范忠诚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儿,有点惊讶地反问道,“不就是个六十岁的生日嘛,有啥好过的呢?不过不过!”
“这咋能行呢?!”范怀民一边间着苗,一边微笑着说道,“人活一辈子,就一个六十大寿,咋能不好好过一下呢?我们兄弟们都商量好了,一个办法呢,是在县城的人民饭店给你摆六十大寿的酒宴,邀请咱们所有的亲戚朋友们都来参加。另一个办法,就是带着你和我妈到首都北京旅游过寿,也算圆你们一个看天安门和***的梦想吧。这两种办法,你觉得哪一个好呢?”
“我说不过就是不过,有啥好过的?!”范忠诚一边加快了间苗的速度,一边满脸认真而坚定地说道,“老子当了一辈子的农民,现在好不容易刚刚混出个头儿,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娃娃们,又想胡折腾个啥哩?你们以为,挣那么些钱容易吗?”
“呔!范忠诚!”同在一旁间苗的何桂花终于忍不住了,略带埋怨地开了腔,“你咋这么倔呢?这是做儿女们的一番心意,你咋能这么绝情呢?……就算你自己不想过寿,也不能为难娃娃们。我看,老大说的这两个办法都挺好的,你就好好地选一个嘛!”
“哼!你们这些婆姨娃子的,知道个啥?!”范忠诚满脸不悦地说道,“现在,虽说儿女们都成了家,也没啥大灾大难的,但谁都有自己的难处……你看看,刚成家的成家,刚工作的工作,刚生娃娃的生娃娃,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每个小家庭的日子都不好过哩……你呀,咋能想得这么简单,光想着我们自己,不为娃娃们多考虑考虑呢?”
“爹,你想得太多啦!”范怀民把手里间完的苞谷苗随手扔进身旁的竹筐里,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立起来,一边挺腰伸腿地活动着筋骨,一边言辞恳切地说道,“你光想着我们几个子女们过得不容易哩,那想没想过你和我妈生下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有多么不容易?想没想过把我们一个个都拉扯这么大,一个个送我们上学,还一个个地帮助我们盖房、结婚、成家、带娃子,这又有多么不容易呢?我们做子女的,只是想着在你六十大寿的时候,或多或少地尽一点儿孝心,这不是应该的吗?”
“你看看,老大说得多好啊!”何桂花干活也干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苞谷地里,两眼直勾勾地瞪着范忠诚,略带嘲讽地说道,“我看你这个人,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儿女们一个个都长这么大了,不能啥事都听你的,啥时候都看你的脸色行事,总得让他们也干一点儿自己想干的事情嘛!”
“嗯……如果非要走这个形式,那就跟往年一样,煮个荷包蛋,吃碗长寿面,不就算过了吗?你们还想咋过呢?”范忠诚的语气终于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那是个啥?你以为糊弄两三岁的尕娃子哩吗?这可是你的六十大寿啊!”何桂花满脸嗔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