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阑和母亲从童婴城出来,街上的人又比之前多了些。今天是个好天气,又是周末,还正好赶上了县城西南市场每隔五日一次的大集。于是乡下的,城里的,上班的,上学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趁着这好日头出来逛街了。逛街的百姓们填得街上熙熙攘攘,车来人往;踏得街上遍地黄沙,尘土飞扬。街上过来了一辆洒水车,车底下两道水柱冲右撞,柏油路上立马黄沙全湿,一片水洼;车顶上一束水花漫天挥洒,艳阳天里瞬间尘土尽去,彩虹高挂。
玉阑本要骑车上路,可正在此时洒水车的水柱扫了过来,她赶紧双手托着肚子,又快步踱回了童婴馆,曲梦原在也跟在女儿后面,为她挡水,也保护着女儿,保证万一女儿在慌乱中跌倒时能,及时上去扶她一把。女儿要是真的跌了,她要不顾一切冲上去扶住她,因为她扶的不只是自己的女儿,还有自己的外孙呐。她没有儿子,玉阑是她唯一的孩子,所以她的外孙,就是她的亲孙。
洒水车一路向前开去,还不停地按着喇叭,气势汹汹,轰赶着路上的行人。路人们奔走躲避,手忙脚乱,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像是小本买卖的生意人在慌不择路地躲避气焰嚣张地城管。
洒水车开过去了,玉阑站在童婴城门口的台阶上,心中疑惑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家乡的天空由深蓝变成了浅蓝,家乡的阳光开始变得有些迷离。她抬头看着天上白光闪闪的太阳,明亮的光线里又缓缓升起了胡乱飞舞的尘埃,似乎是要疯狂地阻止阳光洒向大地。这样的阳光,是被污染了的阳光,就好比混入了泥沙的水是被污染了的水一样。
路人们恢复了原先的秩序,洒过水的路面泛起泥土和汽车尾气混合在一起气息。人们跳着小碎步,左摇右晃地躲着那些泥泞的小水洼,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急急忙忙、慌慌张张了,而更像是在跳着一支脚步轻灵的舞蹈,带着几分自信与从容。路边的树上又落回了几只刚刚被水车惊飞的鸟儿,树上的叶子如雪梨花带雨,似绿美人出浴,迎着太阳闪着耀眼的光,好似在眨着无数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空气也像刚下过一场小雨一样,透出了几分清新,让人心中感到一丝凉意。
玉阑和母亲推上自行车,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超市。生活在小县里的一个好处就是,靠着一辆自行车,就可以轻松地逛遍全城。如今,县里的大型超市也开了四五家,商品琳琅满目,无所不有。可是,这小小的县城人口基数固定,消费能力有限,几家超市为了争抢顾客,智计百出,良谋用尽,不是你死就是我伤。眼前这家超市五年间改换了四家公司经营,直到去年才算遇上英主,将这里的超市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顾客盈门,把县里其它好几家超市逼入绝境,濒临破产。
玉阑母女二人在超市门前停好车子,掀帘而入。一楼的前半部是珠宝卖场,现如今人们的生活好了,金银首饰也成为日常消费得起的物品。就连乡下农村,新人定亲也都是金银手上戴,玉石颈下悬,丝毫不比城里人跌份儿。
只见卖场里玻璃柜台林立,高脚转椅丛生,柜台光亮明净,一尘不染,转椅时尚大气,尽显妖娆。柜台里黄金白钻,绿玉红石,满眼丽色,锦秀欲滴,在明亮的灯光映射下,质地华美,气度雍容,闪光耀彩,熠熠生辉。恐怕当年的紫禁城内,也未必有如此奢华的场景。衣着光鲜的售货员站在柜台后面,仪态万方,笑语盈盈,热情地招揽着来来往往的顾客,一个个都梳着端庄的发型,涂着娇艳的红唇,白衫架体,短裤修身,竟比皇宫里的宫女们还要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