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天上渐渐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唐思煌一行人在亭子里躲雨，白沧挨着唐思煌站着，月璃则自觉地站到了角落里，摸摸花，摸摸草，望望天。

白沧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身边的唐思煌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她肩上落了一朵花，便伸手为她拂去。

这边唐思煌注意到动静，转过脸来，疑惑地望着他：“嗯？”

“拿着。”白沧顺手将那朵粉红色的小花递给她。

唐思煌下意识地接过花，还以为他要做什么，谁知道他递了花之后，便不再言语，沉默地望着雨帘。唐思煌举起手里的花：“这个……”

“鲜花赠美人。”白沧笑道。

“……”月璃在角落捂住了眼睛。这种套路，真的，好尴尬。

好在唐思煌没有说什么，捏着花在手中把玩，脸上的忧思更深。

“煌儿是在烦恼什么吗”白沧道。

“嗯……”唐思煌犹豫了一下，望进那双浅色的眸子：“你上次问我，为什么总是喊我母亲佳美人。”

唐思煌此言一出，不光白沧，月璃也愣住了，忍不住竖起耳朵。

“煌儿有什么苦衷呢？”白沧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思考，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唐思煌像是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眉头都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只是看到淳于英，我又想起那个很经典的问题。”

“什么？”

“白先生觉得，天下苍生，和一心爱之人，哪个更重要呢？”

“…….”白沧凝视着唐思煌，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过了一会才反问道：“煌儿觉得呢？”

“我觉得？若杀一人，能换得天下安宁，很划算。”唐思煌低头望着手里的花朵，又想了想，似在自言自语：“…..或许我是错的。”

“你没错。”白沧扶上她的肩膀，把她往身边带了带，似乎在思考着词措：“我懂你。能坚持自己内心的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煌儿很了不起。”

雨声在耳边淅沥，手里的花香扑鼻。

唐思煌愣住了，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看旁边这人的侧脸。

白沧的曲线优美，有种神明的疏离和优雅，他手指微凉，透过衣服仍能感觉到。但她却觉得那手指很烫，烫得她脸上渐渐烧了起来。

你没错。你很了不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着母亲在眼前惨死，自己的亲生姐姐都无法理解她，而这个完全不知情的外人，凭着她的三言两语，说相信她？

她自愿从高处跌下，被放逐，被侮辱，被贬低….一开始就知道会如此，所以在承受的时候，也就格外平静。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谁的理解，或者谁的支持。从一开始，她就选择了一条孤独的道路。这些她都知道。

但是、但是，听到有人跟她说，你没错，还是很……

“我很高兴。”唐思煌那么久来，第一次在白沧面前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

白沧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眉眼笑得更弯。伸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唐思煌居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如果是我的话。”白沧顿了顿道：“心爱之人。”

“啊？”唐思煌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刚刚那个问题。

“若心爱之人死去，天下苍生于我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死多少人都没关系，只要、只要她活下来….活下来就好。”白沧的眼神望着雨幕，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