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被押了上来,所说真真切切,包括几时买的官,在哪里见的面,谁搭的线。越说到后面丞鹤的身上出的汗越多。
“君皇!若夏远所说属实,大可对照着账本一件件、一桩桩地查下去!实在不行,抓住搭线的人,还怕查不出端倪吗?!”淳于英高声道,又一头磕在了地上,这一次他磕得极其用力,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眼前甚至有点旋转起来。
“羽公主,你怎么看?”君皇坐到了位置上,俯视着下方问道。
“臣以为,这事诸多蹊跷,但丞鹤大人心系朝堂,此心不假。这夏远也说,他被分到了一个不好的岗位才对丞鹤心生怨念。臣儿只怕,这事是淳大人和夏远大人向丞鹤大人买官不成,才设计陷害,还请君皇定夺!”羽公主站定立场,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声音齐刷刷响起:“君皇明鉴!”
君皇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打量着朝中仍笔直站着的几道身影。
“煌公主,怎么看?”
唐思煌听到君皇终于喊了她的名字,从羽公主身后站了出来,微微地行了礼,道:“臣以为,羽公主说得极对。此事颇多蹊跷,丞鹤大人在朝天宫诸多桃李,可谓是师名满天下,为人师者,被冠以这样的侮辱,实在难以忍受。为了给丞鹤大人正名,不如君皇彻查此事,还丞鹤大人一个清白!”
丞鹤猛地抬起头:“君皇!”
君皇想了想,仿佛极难做决定。
“臣下自愿下狱!若丞鹤大人是清白的,臣愿意以一条贱命偿还丞鹤大人的名誉!”淳于英大声道:“求君皇彻查此事!”
朝天宫居然一度陷入沉默,在这如同灼烧的沉默中。君皇终于大手一挥:“来人啊,将淳于英和夏远押入大狱!羽卫全权处理这件事!”
“且慢。君皇,恕老臣直言,大狱极其不安全,若有心之人利用了空隙,将二人暗杀在牢狱中,死无对证,这事多半还是要被翻过去的。”武德将军道。
“这有何难?羽卫是直属皇的,既然他们已经负责这件事,不如将人押入羽卫的地牢,那里没有皇的命令,是没有人可以进去的。”
“君皇英明。”众人齐声道。
夏远已经吓得腿软,是被架着出去的。而淳于英则自己站了起来,甚至有力气梳理了一下自己乱了的头发。他堂堂正正地挺直了背脊,经过丞沅的时候,对上他愤恨发红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而唐思煌,一直都低伏着头,直到散了朝,她才站直了身子。羽公主已经转过身来,脸上又是那股阴笑:“好,你很好。”
“羽公主,您这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唐思煌微笑着回道。
“听不懂没关系,你也别得意太早,我们走着瞧。”羽公主在她肩膀用力捏了一下,转手施施然走了。
那边武德将军在她身后哈哈大笑,好像在嘲笑唐思煌。她当然听出了这个意味,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仍是悠悠闲闲的样子。
待出了内殿,她才觉得脚下有些发软。台阶很高,在这个地方,可以俯瞰大覃所有的风景。
远处有钟声响起,天上的鹤群在往北迁徙——这里已经不是适合他们的气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