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阁内都是草药浸满的味道，金黄色的账内，老人靠在枕头上，一脸温柔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姐妹俩：“阿羽，阿煌，你们来。”

唐思煌犹豫了一下，羽公主已经就近站到了君皇的面前。随后她抬起头，就看见君皇朝她伸出了手。这次唐思煌没有再犹豫，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被老人干枯的手握紧。

那枯瘦的手将唐思煌和羽公主的双手拢到一起。鬓角发白的老人咳嗽了一声，虚弱道：“你们小时候最是要好，怎么如今这样容不得对方？”

“父皇……”羽公主最先红了眼，但望着这老人的眼神里多了点愤恨。若说为什么？她倒是想问，父皇如此宠爱佳美人，怎么最后连为她寻找凶手的勇气都没有？

这话羽公主当然不会说。唐思煌大概察觉出她的异样，掌心攥紧了自家姐姐，柔声安慰老人：“父皇这话怎么说的，阿煌和姐姐现在也一样要好。”

唐思煌的姿态，仿佛自家长姐，从未虐待她，从未恨过她，也从未……要过她的命。

羽公主饶是知道她是装的，仍是无法抽出自己的手。

“咳咳……父亲老了，想必是没几年活头了……留下你们两姐妹，孤苦伶仃，也没有个叔叔伯伯给你们撑腰……不管是立谁为神子，我都担心……”许是觉得自己油尽灯枯，万人之上的君皇也有了点人情味。

担心什么，确是唐思煌和羽公主都了解的。

若是立羽公主，真的会留唐思煌一条命吗？反之亦然，唐思煌真的会放过羽公主吗？

说起来，在她们两个还小的时候，这位父亲还是给过她们一些温情的。虽然不及佳美人那般炽热，到底是抱在手臂上，游园赏花的情分。也曾带着她们在新年看过烟花，在她们摔倒的时候擦去眼泪。

都说无情帝王家，又怎么可能有人真的愿意骨肉相向。

羽公主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父皇，自然是万寿无疆……何必担心……”

唐思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仍是刀枪不入的温和微笑，定住一般定在脸上。

“今天找你们来，就是要你们答应皇一件事……”君皇捏紧了两人攥在一起的手：“不管最后皇立谁为神子，要谁来坐这个位置，你们都要答应本皇……”

羽公主和唐思煌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不许姐妹自戕。阿煌也好，阿羽也好，我要你们两个，都活着。”说完这句话，君皇又咳嗽了一声：“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起誓，用皇族血脉给我起誓。若违背誓言，万世唾弃、不得好死。”

大覃向来重视皇族血脉，又是重视巫鬼之神的国家，向来重视这样的誓言。

羽公主和唐思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过了一会，唐思煌先道：“我唐思煌，以大覃皇族血脉起誓，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绝对不会伤害唯一的姐姐唐思羽。若违背此誓，万世唾弃、不得好死！”

君皇听她说完，转过脸来望着羽公主，示意她起誓。

“我唐思羽，以大覃皇族血脉起誓，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绝对不会伤害唯一的妹妹唐思煌。有违此誓，万世唾弃、不得好死！”羽公主几乎是咬着牙讲完这句话。

君皇听到这句话，缓缓闭上了眼睛，伸手拉了拉床头的铃铛。外边的苏扎里听到铃声，领了人进来，匍匐在地：“君皇万安，羽公主万安，煌公主万安。”

起了身后，苏扎里命人喂君皇吃药，前前后后忙了起来。他虽然老了，眼神却还是很清明：“两位公主，君皇服下药就要歇息了，还请下次再来请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