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川,是一条贯通南荒沙州中南部和西部的河流,也是这条路上的一个咽喉要道。因为西部与中南部中间有一道狭长的‘无绿地带’,顾名思义,在这条路上是没有绿洲存在的,若是想要跨过这条狭长沙漠,走马川是必经之路。否则能选择的只能是从中南部往北边一直走,越过无绿地带,从北边绕道而行。当然,这会延长一半的行程。所以来往在南部和西部的商贾大都会选择这条有些蜿蜒的道路。
此时,走马川行雪海边。天空上飘洒而下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早已将走马川两岸黄色染白。初时,白色镶嵌在黄色里,渐渐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在白色里的粒粒黄沙,又过了片刻,白茫茫的已经一片。
倏忽一阵声音打破这漫天的寂静,马蹄滚滚,犹如耕田的老农费力地使用锄犁翻地,将已被白雪覆盖的深不见底的黄沙翻出地面。雪尽马蹄轻,言外之意便是雪浓马蹄重,现在便是如此。即便是连钱良马在这样的鬼天气都不见得能够疾步如飞。
马蹄有些凌乱的二十骑顺着走马川踏雪而来,身后数百骑紧紧跟随在其后。
被追杀的十几骑领头的是一个身材消瘦,身着一袭白色大衣里套着复襦,长相文质彬彬,一头乌黑中夹杂着雪花的头发披肩,其左腰间挂了一把刀、一把剑,右腰边挂着一把火枪,非但不会给他破坏他那文质气息,反而衬托得更加英气勃发。
夜色撩人,幽静的夜空中总是能使人想入非非,那是因为夜色中,人性得到了无穷的绽放,黑夜如同一片保护色,令人癫狂。而今夜大雪中的走马川,则不会撩人,会杀人。
那名刀剑双客为首的二十骑,从西南而来,一条走马川东北横穿而过,挡住了二十骑的奔袭路线。刀剑双客勒住马缰,正在疾驰的乌黑发亮的良马骤然停下,转过马头,朝向了后方,马毛挂雪,汗气蒸腾,但转眼结成了冰。其余二十七骑见状,也勒马转身。
紧追不舍的数百余骑以及数百余步卒将这十几骑密密麻麻得包围在走马川边,围之数重。为首一人身披金甲,手下骑兵行军戈矛彼此相撞,发出金属碰撞所特有的响声。
“加尔,不要再抵抗了,今天你是必须要死的!你主动自裁吧,我可以饶过其他人的性命。”披金甲,戴金盔的中年壮汉声音中气十足地道。
刀剑双客加尔还未说话,周围二十几骑兵都神色坚毅,语气铿锵,举起手中的武器道:“死战!死战!”
刀剑双客没有说话,只是从刀鞘、剑鞘中取出武器,一手持刀,一手柄剑,刀剑双客马术精湛,良马更是通灵,不需勒马缰,微夹马腹,浑身乌黑的墨虎便向前奔去,仔细看去脚下,雪上不留印迹,‘墨虎不真,踏雪无痕’,如同锥子一般,以刀剑双客为首,身后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黑者执刀,白者拿剑。其余的二十五骑紧随其后。
加尔首先接触敌人,双手并用,同时挥出两道芒光,冲在最前方的数
骑连人带马砍翻在地,人破甲、马破皮。
身后的黑刀、白剑也不甘示弱,一人出刀、一人杀剑。前方的几人纷纷跌落马下。
一个冲刺结束,刀剑双客身后只剩下十三骑,敌人却是不给其任何喘息的机会,还不停歇,便又是如蚁附之,将这仅余的十三人团团围住。
站在最首端的刀剑双客加尔,左右手拿的刀剑尖正缓缓滴血,加尔又是举起刀剑过头顶,从空中向前一划。世间最可怕的声音是沉默,如今的加尔便是如此,从开始拼杀到现在一句话未说,只是反复的举起刀剑,向空中划去,指去。在加尔身后的黑刀和白剑便更是如此,好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每次向前看那道文质彬彬的身影,总是不自觉对望一眼,随即低下头。但每次要冲杀时,两人总是叫的最欢,吼的最烈!
......
已经是第几轮冲刺,没人记得了,只知道原来的二十骑已经只剩下三人外加一匹马还站在那里。站在走马川河边。
雪依旧簌簌地下着,毫无半分停歇之势。尸体堆积在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
三人都浑身鲜血,站在走马川边。敌人依旧紧紧围在周围,就像一群野狼,凶狠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就等着头狼的一声令下,便能够将三人一马咬成碎片。
依旧一身金甲的中年壮汉不染半点血迹,全程他只是在命令手下,并未亲自操刀。勒马走进最里层包围圈。
“加尔,今天你们不可能活着出去,说罢,还有什么心愿?毕竟老朋友一场!”金甲大汉叹了口气,并没有显得多么开心。
“废话少说吧,布奇。”加尔紧了紧手中的刀剑,脸色毫无变化地又道:“无非一死而已!”
“我并不想让你死在我手上,加尔,你死也应该轰轰烈烈,兄弟我就用这些死囚,就当是给你送行了!”
说完,布奇就骑马向后走去。身后,这些身没穿囚服的囚徒一哄而上。
一道惊人的气息从加尔身上冲起。
布奇转眼望去,只见加尔已经自断了一臂。剩下一只左臂挥舞着白色的剑,而黑色的刀以及手拿黑刀的另外一臂正被布奇身后痛哭的‘黑刀’抱着,‘黑刀’和‘白剑’正在冰冷的走马川中央,依依不舍地向这边看着。
“文质,彬彬!你们俩个若是胆敢回来,老子就没有你们两个徒弟!难道你俩想要让我死不瞑目吗!?”气息正在上涨的加尔朝着河对岸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