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温暖的阳光透过王府家庙金黄色的琉璃瓦折射到地面，宽阔的甬道像是被镶上了一条金边。天空艳阳高照，周围的一切都是暖的，而眼前的人却是浑身发冷，周围的一切都沐浴在一片光芒之中，而眼前的人心里却是阴森森的。

“你是说，郡王爷是自杀在这里？”家庙前的一座六角亭内，张安忍不住讲了一段王府的往事，陈卿忍不住听了，却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

“是的，自杀，很多人亲眼所见，去年中秋之夜，王爷在家庙前哀嚎了好一阵子，下人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被自己抓的面目全非，双手沾满血迹，显然是疯了，等到良医所的太医到达的时候，王爷已经气绝了。”张安回想着什么，眼神中透着惶恐。

“不可能吧，你才说王爷为人心胸豁达，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都一向宽爱有加，怎么可能又得了什么抑郁之症？再说即便得这种症，即便受不了想自寻短见，王爷大可不必临死前还把自己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吧，你不是说他一向很重视自己的仪表风度？”陈卿越听越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此刻干脆一股脑都抛出来，他相信张安今日跟他说这么多，肯定多少也是有点怀疑的。

“自杀，绝对是自杀！”张安突然加重了语气，一双眼睛瞪着陈卿，“陈卿，我跟你说这么多，是给你个准备，不忍让你稀里糊涂的当这个差，我这是爱才。”

他缓口气，拍拍陈卿的肩膀，补充道：“昨日在王府门前，你牵着马一人面对几十个王府护卫丝毫不惧，那神情气势，说实在的，我打心眼里是佩服的。”

“但是！”他话锋一转，沉声道：“你必须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绝不能在外面乱说。还有就是，郡王爷的死，一定是自杀，整个王府从上到下，无论是太医还是王爷身边的人，包括老王爷在内，这点已经是早下了结论的，必须是自杀，任何人不能有任何怀疑，不然后果会很严重，明白吗？”

陈卿一怔，半晌把眼睛扫过眼前厚重庄严的庙门，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勉强点下头，从喉咙眼里憋出一个字：“嗯。”

……

夜终于还是来了。

在王府护卫司值房简单的用过一点晚点后，五十余名护卫开始分散到王府各处巡逻值夜，其中正有白天他在天晚集民房内遇到的舍友李杰。

“今夜……你果真要值卫那里？

“是的，从今天起，那个地方就是我的护卫区域。”

“可，你难道真的一点不怕……”

“是人是鬼，我到那里，即刻便见分晓！”

“好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真遇上什么，千万别大喊大叫，就是昏过去也不能叫，搅扰

了王爷的后宫，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喊一声，明天我陈卿俩字倒过来叫！”

“那……”走出去很远，李杰又转过身来道：“如果真遇到什么，记得往承运门方向跑，我今夜在那一带护卫，听到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

……

白天看上去一片热闹的王府在夜晚显得空旷而寂寥。

天空阴沉沉的，漆黑一片，整个王府都笼罩在无边的夜幕下，除了各宫门前挂起的宫灯，整个东西甬道每隔十几步便悬着一盏大型的风灯，在风中轻轻摇晃着，嘶嘶作响，灯笼发出的幽暗的灯光是眼前唯一的亮色。

“如果天空不是这么阴沉，满天繁星洒落在这殿宇亭台之间，该当又有一番风景。”陈卿想着，边按着腰刀巡逻在东西二门之间，精神高度集中，生怕不经意间错过什么。

“梆，梆，梆！”厚厚的宫墙外，不知何处传来了打更声，一慢两快，提醒人们现在已是三更天了，陈卿却没有一点困意，他振作精神来回走过一道道宫墙，每次走到家庙口的时候都忍不住抬头看很久。

奇怪的是，直到四更天，他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至于那传说中的哭声，更是无一点迹象。

“这该死的天，黑洞洞的，哪怕有几颗星星也好啊！”陈卿斜着身子靠在在甬道旁边一个六角亭的栏杆上，紧紧按着刀柄的左手已经渗出汗来。

“再撑持一会儿，马上就是五更天了，到时候即便有鬼，随着天地阳气复苏他也不敢出来了。”他心里想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难道所谓的夜半哭声是假的？是他们编出来吓唬人的？还是这本来就是对新来护卫的一个考验？”周围越是安静，他心里越是不能平静。随后仔细又一想“不对，至少张安说的应该是真的，他说话时的神情……对，一定是真的，但他好像只是说了郡王爷的死，并没有说这里闹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