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小姐一扬树叶子,眨巴眼睛,抓瞎了。
“好像是一首词。”
信天游敲了敲额头,补充道:
“写这首词的,绝对倾国倾城,是我下山后见到的最有价值之人……”
人生最大的价值,是创造。
他不太喜欢诗词,却并不妨碍判断。那个人既然写出了绝佳好词,肯定还能创造出更多。从艺术价值讲,可比倾尽一国一城的财富。至少在这一点上,自己和师父再厉害,也只是顶多拾前人牙慧。像“床前明月光”什么的,创造不出半句。
“切,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董淑敏不等信天游把话说完,狠狠剜了他一眼,杀气腾腾。跟少年呆久了,她也学会了用这个“切”字。
信天游又不蠢,晓得刚才的话出了语病,赶紧亡羊补牢,道:
“我是说,写词的人很有水平。但武功肯定比你差远了,可能连宝剑都举不起。”
“这还差不多。”
董大小姐眉开眼笑,大大咧咧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老气横秋道: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却不知道,就在她伸手的一刹那,零点一秒内,信天游条件反射地沉肩斜转,拳头斜向上挥出超过了半寸,直奔伊的人胸膛而去。这一拳击出,恐怕连铁墙也要被洞穿。
幸好,可怕的一幕没有发生。
瞬间他又恢复成原状,一动不动。
董小姐根本不晓得,自己刚才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
马翠花站立在他俩的旁边,若有所思,口里跟着念:“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有无……淑敏,后面是什么呀?”
董淑敏对着树叶念。
“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
马翠花自言自语,扳着手指头数。
“对,四四六五,四六……”
董小姐干脆把梧桐叶一把递过去,道,你自己看。
马翠花却往后退,摆手道,我不识字。
不识字?
不识字你念叨什么,还对啥对的?四四一十六,不是六十五,大姐!
两个人颇觉奇怪,却见马翠花合掌一击,惊喜说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凤凰台上忆吹箫的词牌。”
这下子,轮到两个大学问家目瞪口呆了。
董淑敏使劲晃了晃脑袋瓜让自己清醒,问:“你不识字,怎么晓得词牌名?”
马翠花急忙解释。
“我家隔壁的劳夫子教小孩子蒙学,听他说起过。最有名的是李清照那首,瞧,字数一模一样,四、四、六、五、四、六、三、四……我背给你们听……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人未梳头。任宝奁闲掩,日上帘钩。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晕,居然有根据字数,而不是根据音韵曲调来判断词牌名称的。可人家貌似说对了,到底谁是傻瓜?
董淑敏与她都混成了闺蜜,当然知道劳夫子。等上阕才念完,立即抢白道:
“李清照的这首太有名了,你一念我就想起来。可一首闺怨词,怎么好拿去教小孩子?”
马翠花急道:
“不是教小孩子,是没人的时候,教我……”
啊,没人的时候,教你?
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信天游瞪大眼珠子,董淑敏的表情也差不多,嘴巴张开能够塞进一颗大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