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点头,于是文羽风开始讲故事,语调里透着淡淡的哀伤——
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每年春天,同学当中流行养蚕玩,男生女生都很喜欢,我和文海涛尤其喜欢。
看着蚕宝宝从孵化,到一天天长大,再到吐丝结茧,小伙伴们觉得这是一件有趣又奇妙的事情。
既然是养着玩,那就不在乎规模,重在体验。
旧笔盒,面霜小圆盒,各种小纸盒,都可以拿来养蚕,盖子上钻几个小孔透气就行。
印象最深的是那种面霜小圆盒,金属材质的,面霜用完后洗干净,垫上纸片,然后放几片鲜嫩的桑叶,把刚孵化的蚕宝宝放进去,盖上带孔的盖子,就可以揣在兜里随身携带。
想它们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观赏。
看着它们无忧无虑埋头吃桑叶的样子,真的很治愈。
蚕宝宝刚孵化的时候,只是一毫米左右的小不点,食量很少。
一两个月之后,它们变成了白白胖胖的大肉虫,每天食用的桑叶随之增加了很多倍。
我们同学一般都是每人养十条左右,二三十条就算是养蚕大户了。
可问题是,同学们几乎人人养蚕,这样一来,桑叶就有些供不应求了。
校园周边,上学路旁,自家房前屋后,村庄附近,这些邻近地区的桑树,并不算多,每一棵都被孩子们盯上了。
除了那些太高够不着的,每一片桑叶,往往来不及长大,刚冒出嫩芽没多久,就被养蚕的小伙伴们抢先摘走了。
翠溪乡国营林场那边,倒是有一大片桑树林,可是路途遥远,往返一趟得走八九里地,为摘点桑叶跑这么远,不划算。
记得是四年级下学期,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和文海涛长途跋涉,直奔国营林场而去。
到达林场后,我俩向护林员讨要两棵桑树苗,费尽口舌说好话,结果只得到一棵小苗。
虽然这棵独苗只有大拇指般粗细,还没有我俩高,可是我俩依然如获珍宝般兴奋,一路上小心轻握在手里,欢声笑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羽风,这棵桑树苗就种在你家后院吧!有院墙保护,别人没办法偷采桑叶喽!”
“好!以后你想采桑叶,直接来我家就行,这是咱俩共同拥有的桑树。”
“从明年春天起,咱俩就再也不用为桑叶发愁啦!”
“等它长成参天大树,咱们可以养几百条蚕。”
“我觉得养几千条都没问题!到时候把蚕茧收集起来加工,可以做成蚕丝被,哈哈!”
五年级下学期,又一个春天到了,又是一个养蚕季。
我家后院里,那棵桑树还很小,长出的桑叶还不多。
我和文海涛每次采摘桑叶时,都会严格控制数量,至少留下一半叶子,希望桑树苗能尽快长高长大。
不过,我俩总算不用像以前那样,费心费力四处搜寻桑叶了。
自己种在院子里的桑树,自己采摘,自给自足,没人争没人抢,那种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悠然自得的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可惜好景不长。
两个多月后的仲夏时节,文海涛不幸溺水身亡。
第二年春天,这棵小桑树依旧长出了青翠的嫩叶。
然而物是人非,小树旁只剩下我一人,形只影单,独自采桑,独自悲伤。
半个多月后的清明节,我准备去祭奠文海涛时决定:
亲手将这棵小桑树,移栽到文海涛的坟墓旁,让它一直陪伴着我最要好的小伙伴。
过去,它见证了我俩朴实纯真的友谊。
将来,它寄托着我对小伙伴的无尽哀思……
斗转星移,一晃二十一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