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开往遮云山的中巴车早就等候在马路边,售票员是个体型丰满的妇人,热情地招呼四人坐上车。林稞和薛瑛坐在前排,宋琦和父亲坐在后排。上车不久,看到站台上已没有了旅客,售票员大喊一声:“大家坐好,走喽!”
宋立新和儿子距离上回见面已过了两月有余,两人平时交流的机会不多,趁着旅途漫漫,他想和儿子好好谈谈:“小琦,我早说过,鱼塘养家糊口没有问题。但能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这一点你应该好好地考虑。”
“爸,我考虑好了。这一行前景很好,而且稞儿也很支持我!”
宋立新觉得儿子没听明白,又解释说:“你说的很好是指‘钱’吧?人不能活在钱眼儿里,那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你再没有什么理想了?”
“爸,你的意思我懂。但我首先要确保衣食不愁,然后才能想办法实现理想。”
“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理想?”
“我的理想是开一家旅游文化公司,把咱们景城好吃、好玩的介绍推广到全国,让更多的人感受到这里独特的魅力。”
听到这话宋立新有些激动,人不怕沾染上“铜臭气”,就怕整天浑浑噩噩,混吃等死!儿子的理想很实际,远比他在旅游局曾经努力过的事业更有意义和价值!由此看来,一个人想干的事和正在干的事不存在“可比性”,永远不能低估了为理想孜孜以求的心!
坐在前排的薛瑛和林稞也相谈甚欢,薛瑛问:“小林姑娘,你觉得小琦怎么样?”
“他......很好啊!”
“可他现在只是个卖鱼的,你不在乎?”
“阿姨,卖什么很重要么?如果一个人缺乏真情,缺少对生活的热爱,就算卖飞机大炮又有什么用?”
薛瑛握住林稞的手抚摸着。她很满意“未来儿媳”的回答,她相信这对恋人已经走得很近,他们把爱深深刻在了彼此的心里,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也会相互依靠、不离不弃的。
旅途很漫长,可对不羁肺腑地交谈对象来说,时间却很短;不知不觉中,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目的地就到了。林近善和周琴早早就在家门口徘徊等待。老人太善良了,他们怕怠慢了远客,虽然坐在家里等也是人之常情。当看到女儿和宋琦出现在巷口,他们立刻迎了上去,憨厚地笑着听女儿作介绍。还没听完,林近善就一把拉住宋立新的手——这是一双粗糙的手,表皮坚硬如铁,而且冷冰冰的;但宋立新从林近善的表情里能捕捉到满满地诚意。他们互相致以问候,又顺便谈论起年龄,虽然他们事先从小孩儿的口中已经有所了解,但初次见面,必要的礼节还是不能遗漏。
“我叫宋立新,比你痴长两岁。你就叫我老宋好了。”
“使不得!我该叫你宋哥才对。”
“这也使不得!太生分。咱们还是按名字称呼吧。你就叫我立新,我怎么称呼你?哦,林近善,这名字好!那我就叫你近善了。”
“也好、也好。但嫂子和弟妹的称呼还是要有。”
“这个自然,我们入乡随俗,一切听从主人的安排。”
林家小院洁净、朴素,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宋立新看着连连点头,夸赞说:“这才是该有的生活!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谁承想进了城里就全变了,到处都是楼房,每个人就像生活在鸟笼子里——憋屈啊!”
“那你和嫂子就搬过来。咱家有预留的宅基地,你们想自己盖房也成,想和我们搭伙也成,你想咋样都成!”
“哈哈!近善说的我真动心了!不过,咱们就是成了亲戚也不能走得太近,人都是属刺猬的,靠太近容易惹麻烦。”
薛瑛唠叨丈夫说:“越说越离谱!就你喜欢独处,待在‘鸟笼里’也是活该!”众人都笑起来。林见文听到响动,从屋里出来查看,他现在正准备着高考,家里有什么事通常都不会打扰他。林近善让儿子问候了客人,就打发他回屋复习去了。宾主在客厅落了座,林稞和宋琦张罗去倒茶。正在这时,林穗突然走了进来,她的面色很憔悴,像是刚刚哭过。见有客人,她勉强笑着问候了一声,就把林稞单独叫出门外。宋琦看情形有些蹊跷,也跟了出来。他听到林穗带着哭腔说:“稞儿,你姐夫昏了头!他把遮云山的承包权转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