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画面片段中,只有一个梳着双马尾的金发女孩一直陪伴在他的床头,她是爱丽丝。
也只有这个可能吧。
宁相生想到这里,莫名有些心安,那是来自林恩记忆里最深沉的信任。
嗒,嗒,嗒,嗒,嗒。
门外的人,进来了。
依旧是十分小心,刻意放轻的脚步。
宁相生想要坐起身来,但一个月的昏迷卧床,让林恩的身体极度虚弱,他努力了一会儿,也只能微微撑了一下身子,便又慢慢躺了回去。
这一个微小动作,似乎惊吓到了走进来的人。
那人停留在林恩的床尾,在落地窗外的月光投影下,就像个长长的剪影。
等等,宁相生突然眉心一疼,眼前的一幕异常的熟悉。
他拼命思索着林恩的记忆,终于,又有几个画面片段浮上眼帘。
同样的深夜,同样的落地窗下,一道浅灰色的人影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在监视着他,又或者是等待着,等待着他的死亡。
不同的是,随着画面片段的播放,它靠得越来越近。
最近的一次已经到了自己的床头,正探出手来……
宁相生身体猛地一僵,只觉得浑身发寒,背上的虚汗带来的黏糊感让他十分不适,他很想稍微蹭动一下紧贴着身体的衣服,但身体就像是抽筋了一般,全身的肌肉像是僵化的石头,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这样的肉身状态,他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
嗒,嗒,嗒。
人影动了,缓慢地走了过来,它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宁相生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要闭上瞪得生疼的双眼,却发现自己连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人影来到了他的床头,似乎也惊愕于他竟是清醒了过来,不过,它还是举起了手中的物品,朝着林恩的心脏刺了下去。
月光的照映下,宁相生看清了那个物品,那是一支充满了红褐色液体的针管。
宁相生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心口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随着液体的注射,就像是有一条条的虫子撕开了他的心脏,顺着血管,不断啃食着他的血肉。
虫子来到了他的右手,似乎是啃咬到了其中的神经,他整条手臂都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他咬紧牙关,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突然,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右臂猛地胀大,无数道隆起不断游动,就像是皮下有什么活物,随时都会撕开肌肉,挣脱出来。
他脑海中刚刚出现这样的念头,整条右臂便是膨胀到了极致,“嘭”地一声炸了开来。
无数血花飞溅,只剩下白骨的右臂上,盘踞着数以百计的血肉藤条,散发出一股诡异恐怖的气息。
血藤在半空中快速游动着,瞬息间便是笼罩了半个屋子,雪白的月光下,血藤就像是冲出了深渊的邪魔,无声嘶吼着,要吞噬一切的生命。
而靠得最近的,便是那个还握着针管的人影。
血藤就像是最恐怖的毒蛇,一个游动便穿透了人影的胸膛,一道接着一道,数百条血藤把人影穿成了筛子。
血藤将人影举了起来,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捕获的猎物,更可怕的是,血藤竟是开始疯狂地吞噬着人影的身体。
宁相生痛到模糊的视线中,看清了人影的面孔,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眼角处细小的皱纹显示出她最近的苦闷与煎熬,双手手掌中的茧子展现了她多年的劳动。
然而此刻的她,只有满脸的惊恐与痛苦。
她是平日里照顾着林恩的一位女仆,名叫艾琳娜,不怎么合群,平日里也十分安静,喜欢一个人待在一边的角落里,好像是负责清理林恩的书房,林恩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没有几个关于她的记忆画面。
庄园里的女仆就像是任何贵族富人家里的仆人一样,过得好不好,完全看主人的好坏,林恩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友善的好主人。
那是什么仇恨让她要杀死我?
还是用这样一种可怕的方法!
剧痛之下,宁相生根本无法思考,而那些挥舞着的血藤已经将那个可怜的女仆吞食干净。
此时齐齐一个调转,对准了林恩。
就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血藤直接穿刺了下来。
就在这生死关头,林恩的胸口突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红光,就像是那具诡异尸体胸口处的红宝石。
一道电子合成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受体肉身出现异化,异化程度百分之十,是否执行吸收程序。”
“啥?啥玩意儿?什么程序?”
宁相生被吓得有些傻了,来不及多想,连忙大喊一声:“执行!”
只见那道红光迅速分出了一些,沿着血管一路来到了手臂,红光分散开来,就像是树干分出了无数的树枝,狠狠地扎进了那些跳动的血色藤条里。
就像是错觉一般,宁相生只看到那些藤条一阵抽动,竟是被那些红光枝条给全部拉了回来,重新附在他的手臂上。
四散的血肉被红线牵引,就连蚕丝被褥上沾染的血色都是被抽离了出来,形成一颗一颗晶莹的血珠。
银白的月光下,他的手臂化作一树盛开的桃花。
而这也是宁相生看见的最后一幕,他再也支撑不住,陷入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