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文举的耐心到达极限前,吴观终于停止了述说。
“以上,就是下官对于借贷之事的全部规划了,舍人以为如何?”
“吴书记所言甚是详细,很好,很好。”陶文举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吴观已经整整絮叨了已经一个时辰了。
动用哪些胥吏,调用哪些闲置的官仓,哪些乡比较贫困,有人赖账要怎么处理,文契的具体内容......所有关于此事的细节,吴观都说了个遍。
这厮也太能说了!前天找我的时候没看出来啊?我只想知道钱什么时候能到,夏税什么时候能到京城!我干嘛要知道这些该死的细节。
陶文举内心咆哮,可惜作为朝官,要保持礼节,不能说一些粗鄙之言。
“既然吴书记准备如此周详,那不知宋州的夏税,吴书记预计何时能收缴齐全?”陶文举勉强压制了怒意,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吴观喝了口茶略作思考,低眉顺眼地回答道:“这个嘛,相公的回信还未到,具体时间下官也不能确认。”
那你前面说那么多有屁用啊?陶文举此时的感觉就像去开封的花茶坊,老鸨吹嘘某位小姐如何如何美丽,技术如何如何好,吹完之后说今天身体不适,不工作一样。
吴观看着一脸猪肝色的陶文举,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拱手道:
“下官今日想说的就这些,一切具体情况还要等相公的回信,想来舍人公务繁忙,下官就先告退了。”
陶文举刚回过神,就已经看不到吴观的人了,疾步走出屋子,看到了候在屋外的侄子陶爽。
“吴观人呢?”
“刚走。”陶爽回答道。
“那我们也走吧。”陶文举越过陶爽,向县衙门口走去。
“叔父。”
“嗯。”陶文举回头瞥了眼:“有话就说。”
陶爽低着头:“刚才有人来报,说是节度使府出去的仆役,有几个行事诡异的,不过跟丢了。”
“那你怎么不进来和我说!”陶文举低声呵斥。
“可叔父和吴书记进去前,要小侄在门外候着。”陶爽头埋得更低了。
“你不会变通吗?啊?这还用我教你?”
看着满脸怒气的陶文举,陶爽都快哭了:“叔父,还是回去说吧,这里还是县衙。”
陶文举闻言瞬间冷静了下来,多年为官令他拥有了快速转换情绪的能力,只是刚才吴观的言语和行为,着实令陶文举不爽。
“快走,丢人现眼。”陶文举意识到了还在宋城县衙,并非自己的主场。
此时的节度使府中的一处偏僻院子,李延庆轻轻掀开两辆独轮车上的麻布。
一辆车上是一个昏迷的中年妇人,另一辆车上是一个散发着浓浓药味的年轻汉子,也处于昏睡之中。
“铃儿你来看看,昨天你见到的,是这个人么?”李延庆手指了指那个妇人。
铃儿凑上前去,仔细端详了妇人一番:“郎君,就是她,穿得还是昨天的蓝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