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义狠狠跺了两脚地面,无能发泄一番,也跟了上去,既然李延庆都自己大度了,自己总不能表现得像个无赖,愿赌不服输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尹季通带着刘炤出了办公用的公廨,不疾不徐地走向律学学斋。
“依你看,他们之中谁会是负责者?”尹季通走在前头,忽然出声。
刘炤轻声道:“依下官看,应当是李延庆和赵匡义两者之一。”
尹季通扭头白了他一眼:“你这和没答有什么两样?”
“因为下官并不能确定。”感受到屋外的严寒,刘炤搓了搓手:“去年的时候,博士是通过一次考试挑选出一名学录,为何今年却任由三名新生自行选择?”
尹季通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初白刘炤的字你是去年才开始担任学正一职的吧?”
“是的,下官去年得父荫补,有幸担任律学正一职。”
刘炤的父亲刘温叟是当今名儒,以廉政清明而得名,官至从三品礼部侍郎,目前的差遣是判史馆事,负责编写本朝太祖实录,也就是编写先帝郭威的实录。
尹季通轻轻一笑:“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前任为何会丢掉学正一职?”
“不知。”刘炤摇了摇头。
“前年的情况和今年有些类似,那年也有两名武官家的衙内在律学馆中就读。”
尹季通抬头看了眼光秃秃的桃枝,接着道:“当时的周学正为了讨好其中一名衙内,便在律学馆内偏袒那名衙内。
之后那名衙内的父亲卷入王峻一案中,王峻事发后,其同党尽数被诛,那名衙内自是未能幸免,至于周学正,他的下场你也是清楚的。”
王峻本是郭威起兵造反的第一功臣,在郭威登基后成为了枢密使。
后来王峻又兼任宰相,统管周朝军政大权,在当时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之后皇帝与权臣的剧情就相当俗套了,王峻想要更进一步,郭威则想要铲除权臣,为养子郭荣的继位扫清障碍。
结果是郭威笑到了最后,郭威看在与王峻的旧日情谊上,将王峻贬至商州,王峻随即病故,算是给了王峻一个体面的死法。
回想起去年二月的这场滔大案,刘炤不由有些后怕。
当时举国上下受王峻牵连而全家遭殃的官员多达百人,想不到那周学正却是这样丢掉官职的。
“下官明白了,博士的意思,是让下官面对这两名衙内时必须不偏不遥”
“你明白就好。”尹季通的语气如初冬般萧瑟:“在这国子监内教书,若是不想被卷入恶潮般的时局中,就必须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李赵两名衙内,既不能得罪任何一人,也不能偏袒任何一人。”
谁能肯定,这李赵两家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也许会化作枯骨,也许会成为帝王,这都是不准、猜不透的。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波云诡谲的时代。
想到此,尹季通忍不住抬手折下一段枯桃枝,放在手心中细细摩挲着。
若是一个不心,自己的下场也会如同这枯枝一般,任人宰割,最后尸骨难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