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目光寻来,莫文渊紧箍着的手稍稍一松,但仍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而被他攥着的舞姬则已是泪眼汪汪,长长的睫毛上,如同玉珠帘幕一般,挂满晶水而不下。
娇艳欲滴的红唇也被她茗的十分纤细,几如一条红线,似乎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上首处,陈泽望之,心头蓦然一紧,竟鬼使神差的喊道:“来人,莫统制喝的醉了,还不快快扶下。”
说罢,便见殿旁侧门,有数名玄武卫徒卒鱼贯而入,行至莫文渊前,伸手就要搀扶。
哪知莫文渊却是丝毫不领情,只见他猛然一推手,将一名上前的徒卒轻松推至数米,随即松手抱拳,跪地叩首道:“臣有一言,万望官家恩准。”
陈泽目光深邃,上下打量,带着审视,足过半响,他才吐声道:“讲。”
“微臣沙场征战,从军二十三载,醉心战事,以致家事延误,而今年近四旬,仍然尚未婚配,今见此女,一见倾心,故而厚颜,恳求官家能将其赐予末将,连理喜结,往后时日,微臣必多立功勋,为朝廷效死尽力。”
陈泽闻言,讶然道:“哦?可朕怎么听说,统制家中,已孕有三子一女,何来这尚未婚配之说?”
莫文渊这人,他是深深了解过的,一共有四个子女,最大的长女,都二十了,比他都大了三岁,而最小的儿子,也有五岁了,都特么能打酱油了,这也好意思说没有婚配?
莫文渊面色讪讪,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微臣家中却只纳有三妾,并无娶妻。”
陈泽恍然,随即嘴角猛抽。
在大周,男儿娶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若是对方门槛低了,只会徒惹人笑。
而莫文渊虽官至远州统制,在军中威望颇高,但他终究还是个武人。
与“崇武”和“尚武”的晋国不同,在本质上,大周也如那宋朝一般,执行的是重文轻武,以文御武的国策,所以武人在周国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
甚至在国内也常有“賊配军”以及“丘”这样不好的蔑称,所以在周人的骨子里,是厌恶和看不起这群使枪棒的糙汉子的。
因而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上他们,小门小户的娶了之后,却又不能给予正妻的名份,所以这位子也就只能这么空缺了下来。
这也算是大周高级将官的家境常态。
然而,话说到这里,陈泽面色却犹豫了起来,他毕竟是个天华人,思想本就拘泥于这片世界。
再说了他特么又不是媒婆,哪管的了这种屁事?
谁知这时,原本一言不发,低眉顺目的舞姬却突然仰起小脸,微微摇摆,目光中带着哀求。
她本就生的绝美,配上这副楚楚的模样,以及眉角处那一点诱人的美人痣,秋波顾盼中,就如清水出芙蓉一般,勾人魂魄,使人越发怜惜。
陈泽望之,面色复杂,心中摇摆不定。
一方是自己刚刚笼络的爱将,一方则在此之前,素未谋面的舞姬。
而此刻,大殿内,众人的目光也齐齐的聚焦在这位少年天子的面上,都想知道他到底会做出何等决定。
等了半响,陈泽面色稍缓,似乎心有所定。
只见他先是哈哈一笑,随即十分随意状的挥了挥手,笑道:“朕看统制是喝醉了,区区一名舞姬哪里配的上朕的勇将,左右,先将人带下去醒醒酒!”
闻言,众徒卒们不敢怠慢,当即一拥而上,将莫文渊的身子牢牢紧掴。
而莫文渊一边剧烈挣动,一边面上不甘的喊道:“官家,微臣没有醉,微臣。。。”
“带下去。”
陈泽浓眉紧皱,再次一喝,这一次却是表情无动,语腔中带着不容置疑。
这家伙,把他当什么了?
仗着手下有兵,自己就得对他予取予求了?
得到授令,众徒卒们连忙连拉带拖的将这力大的汉子给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