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北镇扶司衙门。
虽已入秋,午后的阳光酷热如火。
校场上,数十名军汉,身着黑锦鱼服,腰佩横刀,顶着火辣,挺胸昂首,犹如一棵棵苍劲老松,整齐分为两列。
队列尽头,一座由桦木板心打造,上刻威武龙腾,饰以黑漆而制的龙椅上,陈泽一手端着珊瑚红釉银盖碗,一手捏着茶盖不时翻动,小口轻茗,端身而坐。
此刻的他,已褪去了原来那身明黄色团龙冕服,换上了一袭珍珠白什锦鹤氅,上绣日下金鹰展翅,辅以祥云点缀,头顶乌纱翼善冠,衣白胜雪,仿若浊世佳子,不染烟火埃尘。
“全忠,这玉碧春茶太过苦涩,朕喝不太惯,你去给朕换上湖州上供来的雾茶,那茶味道虽淡些,倒也甚合朕的口味。”陈泽放下茶杯,向着一旁侧立的李全忠吩咐道。
“诺!”
李全忠端起茶杯,躬着身子,踱步退下。
校场门口,以数百名腰配横刀徒卒为首,身后一队数量大约数千,身着各式素服,草民打扮的匠人,被赶作一群,踱步缓缓走入场内。
这其中有不少人都还带着伤。
陈泽脸色难看,指了指一众鼻青脸肿、蓬头垢面的匠人,转过头,对着一旁侧候的沙翰问道:“沙指挥,这是怎么回事?”
“官家,他们这手段是激烈了点,但也是为朝廷效力不是。”沙翰讪讪一笑,笑容中透着讨好。
他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自然只能挑最省时的办法来做。
这时,一名走在人群最前的老者,眼见前方一名少年,头戴黑纱皇冠,一身荣华贵气,身旁侧立着玄武卫,端坐在龙椅上。
如此标志的穿戴,老者哪里不能认出,眼前之人,便是大周的万民众生之主,手握神器,坐立于长寿宫中的皇帝。
待反应过来后,老者当即嚎啕一哭,“官家啊!”
伏身跪地道:“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您看看老朽这满身的伤呀!这些当兵的不是人啊!”
老者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止,两行浑泪,如涕珠而下。
那委屈的哭声,响彻整个校场。
满场众人,大部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都跟着一同哭出了声。
“我等昧死以奏,还请官家为民做主啊!”
“官家呀!小人自出生以来,便毫无劣迹,与人秋毫无犯,今日不过在家中静坐,这些畜生便冲入房门,硬要缉拿小人,小人不从,他们便动以打骂,官家啊!小人委屈啊!”
“官家啊!您定要严惩他们啊!我兄长不过与他们顶了几句嘴,便被这些畜生拿下了牢,这些人不讲理啊!”
。。。。。。
校场上万民同泣,哭声一片。
众玄武卫士卒皆是面色骇然,尽皆将目光投至上首。
想看看官家的反应如何。
“哼!”陈泽重重一哼,转过头,怒气冲冲道:“沙翰,你就是这么给朕办事的?”
“你有什么权利,去缉拿这些无辜的百姓?”
立威可以,但做的过了,这人心岂不就散了。
沙翰面色僵白,无奈道:“微臣知道了。”
随即他持剑上前,大手一挥道:“来人,将那几个动手打人的,给本官拖下去砍了。”
“咳”
陈泽呛了一口,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叶给喷出来。
这铁憨憨是不是把肌肉长到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