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猎户与村头的黄瘸子向来不和,若要到手的买卖吹了不算,还跑到了他手上,准要被那鳖孙笑话好些日子,小老头年纪虽大可却相当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脸皮,拽着苏敛的衣袖是死活不肯撒手。
苏敛无奈道:“那几张猪皮可不愁卖个好价钱,便宜总不能都叫大爷您占了,我要是个山里人,该不能拿这好东西来跟你讲价钱。搁我手上不好卖可搁您和黄大胆谁手上都没差,用命换来的好东西总不能教你们捡现成的不是?又想捞好又不肯吃亏,这可不厚道。”
缺门牙的小老头脸一阵红一阵白,干笑几声:“小哥倒是会算账,好赖有些日子的交情了,算太细可就见外了,小老儿不拿小哥当外人的。”
小丫头自顾拖着狼肉,撇嘴道:“连间空草榻都不肯与借我们歇息,谁跟你自己人了,四两银子的厚脸皮话也说得出来,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害臊,你比老头子还讨厌。”
老猎户尴尬笑着,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望望小丫头,小丫头翻个白眼不搭理他,再望望被拉住袖子的年轻人,年轻人耸了耸肩也不说话,最后望向蹲在不远处的漂亮女人,那女人却只歪着头看那年轻人,理都不理。
老猎户没办法了,又去数他那堆碎银去了,嘀嘀咕咕道:“小老儿顶多加半两,再多可就没钱嘞,唉,整那么些狼肉猴年马月吃得完哟,上好的野猪肉咋就不带回来哩,烂在山里实在糟践好东西了。”
丫头没好气将狼肉往地上一丢,伸出只小手:“你这老头咋这么多话,啰里啰嗦磨叽死了,快给钱。”
小老头小心翼翼将手里碎银又重新数了一遍,这才依依不舍递给她。
小姑娘捧着那二两多碎银总算不板着脸了,开始在那扳着手指头计较着能买多少根糖葫芦,想着想着口水就留下来了。只是还没等她想好一天该吃几顿糖葫芦,手上银子却叫师傅给随手捞了过去。
“小丫头片子管什么账,放师傅这收着。”苏敛把碎银往怀里揣的相当理直气壮。
小姑娘又开始板着脸了。
老猎户把那猪皮铺在地上细细卷起来,突然出声问道:“小哥是要进城了么?”
“得走了,进城打些酒水。”苏敛扬起酒葫芦轻轻敲了敲,发出空荡荡的脆响。
“那小老儿可就得唠叨几句了,甭看现在太平盛世,却也照样有乱七八糟的地界。咱虽不识字谈不了天下,可这巴掌大的地方也糊涂不了,大凉王不是那哪吒有三头六臂,大凉这么大总有胳膊肘摸不着的地儿。那淮城啊,相当臭气熏天,咱本地人进去都够呛,你个外乡人还不得被人把皮扒咯。”
老头卷好猪皮放在一边,又去掇弄那狼肉,接着说道:“少喝口酒水死不了人,那野猪总归是没脑子的畜生,比起人可差远了,聪明人可不该给自己找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