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人笑了笑:“后来可还不是飞跑了,这骂也白挨了,多不划算。”
许长生苦着脸,很有些想不明白:“我喂它吃东西了,守道师兄栽的大菘,挑了最新鲜的,它不吃。”
“哪有麻雀吃菘的,自然得跑。”老道人问道:“总叫你待这望气崖,也不许你下山去瞧瞧,是不是觉得师伯有些不讲道理?”
许长生点了点头,然后摇摇头:“就是无聊了些,坐的屁股疼。”
老道人笑眯眯起身,细长白眉随风飘荡:“若真瞧不出来什么那便不瞧了,师伯要总这么不讲道理,你守道师兄就该拿剑来砍人了。”
许长生咧嘴笑着,口水又流了一大串。
修道先修心,便是练武那也讲究一个慧根,整个无量山没人觉得许长生能修成那大长生道。几百年来没人摸到的大造化若叫一个十窍不通一窍的傻子修成了,那不成天大笑话了?
偏偏师伯上心得很,放眼无量山,恐怕也只有这老人与王守道觉得那二傻子能羽化得道,望眼长生。
这话也就只在背后议论上几句,真当面说出来却是不敢的。王守道脾气好,剑术也好,上次可不就一剑将个多舌的道童给挑下山了?在屋里躺了好些时日才缓过来,再不敢多嘴半句。
其实大伙打心眼里觉得,要真有那所谓的大长生道,能摸到的人也应该是王守道,坐崖望气没人比他来得更勤奋了,剑术又好,就连甚少出关的老天师都夸他天资上佳,是慧根。
老天师总不该骗人的,便是傻人有傻福也不该是这么个福份法,那只会蹲着望蚂蚁的二傻子上辈子修多大造化能有资格得这般滔天福运?
许长生回了他那间小草屋,门口的蚂蚁窝不知被谁一瓢水浇了个通透,干了的稀泥黏糊糊的结成块,把蚁洞堵得严严实实,不少被踩死的蚂蚁散落一旁。
许长生被欺负惯了,并没生气,默默将蚁窝梳理开来,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旁边。
无量山弟子大多住在山脚,越往上越得要吃苦拼命,一个傻子何德何能有资格住山腰,更遑论自由出入那孕育灵泽气运的望气崖?
这世上最容易教人生妒的便是不公,便是修心修道的羽士也免不了俗,大刁难不敢做,小绊子还是能信手拈来的。只要不被瞧见,平时打招呼时就照样是亲切和睦的师兄弟,心头那股气出了可比什么都来的痛快。
所以来往有师兄弟经过时常常热心的说上一句:“小师弟你那蚁窝又塌了?师兄下回下山给你带些江南香米来,那蚂蚁得喂好了才有气力把窝搭严实,总这样下去哪成。”
也有性子直些的会替不会骂人的许长生骂上几句:“就这点心胸器量便是修到死也不得羽化,酸葡萄真是个教人饱腹的好东西,你早该搬到王守道那去。”
许长生这时候总是傻笑着摇头:“那儿没有蚂蚁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