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碗里晃荡的酒水,苏敛突然问道:“丫头,洛子书与你说过她要出丘涂?”
小姑娘目光有些闪躲:“哪有,莫问我,我可不知道哩。”
苏敛没有再问,伸出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画了起来。
小丫头好奇的探过脑袋瞅了瞅,那一根根乱七糟的酒线看的她晕乎乎的,小声嘀咕了句:“花不花树不树的,难看死了。”
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傅,你画的啥呀。”
苏敛没说话,看着那些乱线眉头皱了皱。良久,长叹了口气,一把抹去桌上水渍站起身:“去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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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不出户可算天下巨细,踏出府门才晓人情冷暖,丘涂离凉州有些远,这一路称得上风餐露宿。
洛子书掀开帘子,望了眼外面愈发贫瘠的黄土,轻声问道:“到哪了?”
“燕地。”
沈流心盘膝坐在车头,低头包扎着胳膊上狰狞伤口,那杆乌黑子墨横放于腿上。
洛子书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吸引力,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些低估了那些老爷们的胃口,甚至不管能不能吞下也要来啃上一口,简直是疯子。
“过了大燕应该就到凉州了,不远了,可也不近。你若现在离去或许还能再练上几年枪,都说十年不晚,多费些功夫练枪再把那杆母枪取回来就是,又不欠我什么,何必多搭一条命,买一送一可不是笔划算的生意。”
洛子书深吸了口气,不太好闻,有股子浓烈的黄土味道。
沈流心没抬头,只是问道:“今日可宜取枪?”
洛子书沉默了片刻,手指摩挲着怀里观天契,摇了摇头:“会死。”
沈流心总算将伤口处理干净,抬起头,露出一道斜贯半张脸的狰狞刀疤,他咧了咧嘴似是在笑,那刀疤就显得愈发狰狞了:“眼里只有观天契的洛子书也会在意旁人生死么?”
洛子书只是叹了口气:“你不该死在这里的。”
“人活一世有很多身不由己,太多事说不得数,在哪出生选不了,独独死在哪这点能教自己说了算,这辈子能由着自己来一回不容易,又是何必?”
沈流心抬了抬胳膊,还好,没伤到筋骨,能使得上劲。甩了甩马鞭,马车速度快了几分,掀起大片飞扬尘土。
总是面无表情的沈流心脸上看不出情绪,平静道:“我这条命便是烂也得烂在那不周塔上,燕地,埋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