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说那也太拿我们几个不当回事了吧!我们是不想占你的便宜,才喊你一声贾蔷兄弟的。论起辈分来,你还是我们的侄儿辈,正经说来你应该喊我们一声叔叔才是。叔叔不就是想听戏,让你请出戏班子唱几出戏而已,你是这戏班的总管,你的话她们难道还会不听?而你倒是回绝的爽快,如若不是不给我们几个面子,难道还是觉得吃亏了不成?”
“薛大哥,我真没有这个意思!我这个总管也就是一个挂名的提线木偶,真正说话算数的是上面提线的那个人。我要是真能叫得动她们,别说叫她们来唱戏,就算让她们来伺候咱们喝酒,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何来吃亏一说。”贾蔷绷红了脸,强力为自己辩驳道。
贾兰见贾蔷的脸红得不可思议,本以为他们会争吵起来,然而转眼就明白了,贾蔷脸红并非因为生气,而是内心深处那份隐隐的羞涩。只听见贾环一语道破天机,说道:
“我看未必!若是当真让那十二个戏子来伺候我们喝酒,只怕贾蔷兄弟心里会舍不得呢!尤其是那个叫龄官的,只怕贾蔷兄弟恨不得把她藏在自己的屋里呢!”
“龄官?是哪个龄官?我怎么不知道!”薛蟠疑惑地问道,满满一脸的呆滞。
贾蔷正想开口回应,贾环却抢了先,说道:“还有哪个龄官!不就是那个连贤德妃娘娘的面子也不给的小旦。薛大哥,你咋这么糊涂!你也是住在府里的人,怎就不知道呢!”
“不奇怪,不奇怪,我是呆霸王嘛!我要是什么都知道了,你们也不会叫我呆霸王了。贾环兄弟,这里头的故事,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薛蟠好像被人懵了一遭,一脸的不爽。
贾环随即笑道:“其实我也是从当晚在场的几个执事人那儿听来的,这话说来也不长,就是元宵节那会儿,娘娘回家省亲,看了戏班的演出,对小旦龄官特别满意,额外赏了两匹宫缎、两个荷包并金银锞子、食物之类,说龄官极好,命不可难为了这女孩子,好生教习,并要龄官再作两出戏。贾蔷兄弟这才忙命龄官作《游园》、《惊梦》二出。龄官执意不作,认为这二出戏,不是自己的行当本角,定要作《相约》、《相骂》二出。贾蔷扭他不过,只得依她。”
“如此说来,这个叫龄官的小旦还真是个倔犟的个性。贾蔷兄弟不过是个领班的,她不给面子也就罢了,竟然连贵妃娘娘的面子也不给。”薛蟠说着,又思虑了一下,转而说道:
“若是这样,贾蔷兄弟更应该好好治一治这个叫龄官的小旦才是啊!”
“治?哪能啊!恐怕贾蔷兄弟要一万个不舍得吧!”贾环笑道,转头看贾蔷的反应。
贾蔷这会儿逮到机会说话了,激动地站起身来,可刚刚脱口而出“胡说”二字,就立即被薛蟠给阻止了。薛蟠伸手拉住贾蔷,急切问贾环道:
“什么一万个不舍得,此话怎讲?贾环兄弟,你倒是接着把话说完呀!”
“那我可就多嘴一回了。”贾环见薛蟠已经把贾蔷制住了,便大胆地说道:
“我是从园子里管花卉的几个婆子那里听来的,说是看见龄官这丫头在蔷薇花下划了一个‘蔷’字,还听见另一个伶人宝官说,别人请不动她,但凡蔷二爷来了叫她唱,是必唱的。你们倒是说说,贾蔷兄弟是不是有私心!”
“胡说!我要是真有这个私心,就不当这个挂名的总管。”贾蔷神情紧张,随即转移话题,说道:
“贾环,你别光说我了,若是有本事,倒是说你哥去呀!薛大哥,你倒是去把宝二叔带来,别光盯着我呀!”
“他呀,惹上大麻烦咯!哥哥跟你明说也无妨,反正这档子事在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薛蟠感叹着,转而小声说道:
“几个月前,宝兄弟认识了忠顺王府的戏子琪官,二人还互赠了汗巾,谁知后来,琪官从王府逃了出来,王爷便派长府官来向二老爷要人,宝兄弟供出,琪官在离城十里的紫檀堡置买了房舍。为此,宝兄弟被二老爷大加答挞,痛打了一顿。”
贾环和贾蔷互看了一眼,齐声笑道:“我们早就知道了,还需要你说,真真是个呆霸王。”
薛蟠急了,说道:“你们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可知,王府的人找到琪官后,拿他怎么样了?”
贾环和贾蔷纷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这会儿轮到薛蟠卖起关子来了。只听他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我还是不说了,免得又有人说我大嘴巴,明明是一城内十停人有八停人都知道的事情,偏说是我泄露出去的,他娘的!”
众人听薛蟠如此诉苦,倒也不好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