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化了，气温依然没有回暖的迹象，又是一个有太阳的日子，暖房呆久了，人也变得惫懒很多，昨日还想着今天去垂钓，又有些兴致聊聊起来，茶叶换了两次，将前几日的《异谷潭》又拿出来翻看了一遍。

这是一本讲着光怪陆离的神话杂记，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聊斋，这种书，在这个时代是不多见的，也就给像林翊这种不学无术的懒散文人，无聊时解闷罢了，入不得正统读书人的眼睛。

家里的茶饼不多了，吃过早饭后，林翊有了新的想法，穿戴整齐，上街而去。

寒风吹过，落下几片凋零的叶子，街上终于比前两日热闹了一些，恐怕憋久了的人们，哪怕寒冷，也会隔三差五的出来透透气。

“九牧茶庄”，听起来很宏伟的样子，其实比旁边的胭脂铺子，大不了多少。

“啊……”一声闷哼之后，林翊看见，一个男子从胭脂铺中飞了出来，的确，是飞出来的，紧接着便是“嘭”的一声坠地，又是闷哼一声，捂着肚子，铺子中随之跑出来一个妇人，焦急的连忙去扶。

“官人，你没事吧？”

妇人带着哭腔，也顾不得脏，用了全身力气，才将男子扶起来，男子则是面现痛苦，咳了几声，喘着粗气的摆了摆手，示意妻子别担心。

突然间的意外，也瞬间吸引来行人的驻足，只是还没等人围上来，铺子中又跳出来一个女子，年纪十六七岁，生着一张娃娃脸，面色白皙，一身红色衣衫，挽着袖子，一脸怒容。

“你敢毁老娘的容，老娘今天就烧了你的铺子。”女子说罢，向四周扫了一眼，提着裙子突然挑起，露出双白色绣花鞋，一脚踩在门框上，脚下借力，身体再次腾空，足足跃起三四尺高，在空中右手一伸，够着牌匾，用力扯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嘭”的巨响，牌匾落下，溅起一片尘土，那女子随之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怒意未消。

好强悍的女子，林翊张了张嘴，似乎想到些什么。

“这不是莳花馆的小灵仙吗，怎么这么粗鲁……”

“哪个莳花馆？”

“这你都不知道…”

听着附近围人的议论，林翊摸了摸下巴，这莳花馆他是听过的，秦淮河岸，乌衣巷上一家有名的红楼，原来这姑娘是风尘女子！不过在他的意识中，貌似能入这种烟花场所的，都是些身世可怜，家境贫寒，不得已而为之的，要么柔柔弱弱，要么悲天悯人，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强悍的，难道是自愿？

“灵仙姑娘，求你就放过我家官人吧，你脸上的伤，我们一定给你治好。”妇人看着自家牌匾落地，已然吓得失了方寸，当即便跪了下去，哭求起来，一旁的男人也是没了主意，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不停的叹气。

“你刚才不是说老娘的脸是自己毁的吗，是讹你吗，现在倒是认了，那你们说，怎么办？”小灵仙气闷的胸膛起伏，双手插在腰间，周围围了一圈人，倒是不嫌丢人，扯着嗓子质问。

林翊这才注意到，小灵仙白皙的脸上，生着一些隐隐的红斑，若是不仔细看，倒是注意不到，想来应该是在这家店买了胭脂之类的化妆品，用过之后皮肤过敏了，来此找店主解决，可能这店主起初态度有些问题，毕竟毁容这种事，可是不敢随便认的，两方话没说到一块，就动了手，不过这姑娘也是着实厉害，刚才那一脚，显然是练过的，林翊想了想，他是肯定踢不出来的。

“灵仙姑娘，要说请郎中，我们愿意出钱，可像你说的，是我家的水粉出了问题，这一点我们不能认，我家的水粉，不知卖出去多少人……”

“我呸，你的意思，是老娘讹人了？”男子话还没说完，小灵仙便又跳到跟前，指着夫妻两人，怒火再次升了起来，纤白的手指都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