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来了,到底是将汗王的椅子放在正中,两位夫人的座椅放在他的两侧。还是将汗王和公主的座椅并排放在正中,将汗王另一位夫人的椅子放在汗王侧下方?
“当然是将汗王和公主的席位并列,汗王是我们的王,公主也是我们的王。没有公主,汗王能得到我们一千野利人的拥戴?”一名野利人说。
“你这话就不对了,没有汗王,公主也就是个虚名,一个女人能带我们成啥事?咱们野利部现在在哪?已经纳入疏勒部了!咱们的公主,若没有汗王,这会已经是室顿可汗的继室了。”
“已经纳入疏勒部的,那就已经是疏勒人,不是野利人了。现在,只有我们这一千多人才是真正的野利人。我们是野利部的子民后裔,公主是我们野利部的王室血脉。”
“嘿,还野利部呢,你还想着回草原吗?我听说汗王是梁国四大豪族的叶氏子孙,汗王为我们解决了今冬的粮食问题,接下来他就要认祖归宗,然后让我们跟着他去叶氏宗族的分封之地,让我们在那里开荒种田,成为叶氏封地的农户,从此变成汉人了,野利部就不复存在了。”
听了此话,在场所有的野利人都静默下来。
这时,负责安排宴会的头领勒内进来察看,见此情形,怒声喝问:“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连席位都还没排好?”
一名胆大的野利人上前,手按胸口:“勒内头领,听说我们不会再回草原了,汗王要认祖归宗,让我们变成汉人的奴隶。”
勒内一怔,脸上神情严肃,蹙眉不语。
又一名野利人说道:“当初我们不愿成为疏勒人的奴隶才跑出来,如今倒要变成汉人的奴隶,我们野利部难道再无复兴之日?”
立即有人附和:“对啊,难道我们野利人注定只能做奴隶吗?想当初穆图可汗在日,我们还可以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地放牧。穆图可汗被人谋害,可我们还有他的亲生女儿,歌琳公主。我们去跟公主说,我们不愿给汉人当奴隶。”
厅中立刻响起一片呼应声。
勒内一看不对,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你们这是从哪听来的?我从未听汗王说起过!你们再妖言惑众,休怪我刀下无情!”
勒内一按刀柄,厅中诸人安静下来。
“汗王为了我们一千野利人能吃饱肚子,几日几夜没睡觉,带着人马勘察地形,精心设谋骗过农民军,又亲率部曲埋伏于山谷,亲自追剿逃亡的农民军首领。他如此戎马奔波、身先士卒,都是为了谁?你们既然知道他是梁国叶氏子孙,那他完全可以扔下我们不管,回到自己宗族去,做个衣食无忧的公子王孙,何必带着我们这群累赘,为我们出生入死?!”
勒内一席话说得众人尽皆沉默,脸上现出惭愧之色。
那名起初就主张汗王的座椅放在最上首的野利人,此时站出来说:“勒内头领说得对,所以我刚才就说了,公主的座椅不该和汗王并列,而应该和汗王的另一位夫人并列,分别放在汗王座椅的左右下首。”
勒内转身看了看首席的座椅摆放,走过去,亲自搬起椅子,将奕六韩的椅子放在最上首正中,然后放了两把椅子在左右下首。
“就这么放。”勒内说道,转头冷脸看着诸人,“公主吃醋出走那天晚上,可曾想过我们一千野利人?女人心中只有那点儿女情长,只知道争风吃醋,女人能成何事?你们不要傻了,我跟你们讲,我和汗王自幼一起长大,汗王的心胸像草原一样宽广,志向像雄鹰一样高远,智谋像头狼一样莫测,你们跟定他,最后得好处的是你们。”
勒内刚说完就有点后悔,这话若传入公主耳中,恐怕以后公主会在汗王枕边诋毁自己。只怪他一时冲动,话已出口也是收不回了。转念一想,汗王对待两位夫人似乎同等爱惜,将来若公主记恨,转投另一位夫人也是可以的,便不再为一时失言萦怀,转头视察宴会各处去了。
不一会,奕六韩和几位头领说说笑笑地进来了。
聚义厅中宴席已经摆好,都是从农民军手里抢来的干粮,以及农民军逃亡时未及带走留在玉井山的食物。也还算丰盛,满厅火把明耀,杯盘罗列,醇酒飘香。
奕六韩一进大厅,瞥见坐席摆放,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就将自己的椅子往边上挪一点,再将歌琳的椅子拉到自己座椅旁并放,然后才坐下。
勒内见此情形,略为不安。但见汗王什么也没说、坐下就继续刚才的谈笑,便也随即释然。
奕六韩一面和几个头领说笑,一面转头对几名亲兵说:“去接夫人来。”
他说的夫人是指苏葭湄,他对野利人说到歌琳依然称公主。
几名亲兵领了命,打着火把穿过山林,去接苏葭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