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狂啊,所以突然一身本事没处施展,很急躁是么?”叶文似乎意有所指。
张睿明厌恶这样的绕圈圈,何况今天出来见她已经是冒了风险的,他直接问道:“叶美女,前面电话里,你似乎有什么情况要和我商谈,现在我们早点入正题吧,你是哪里知道我们专案组工作停滞的?”
叶文玩弄着手中的银汤匙,轻声说道:“我们时代之声可以说是世界上前十的媒体,对于整个亚洲各国动态的关注度、信息把控度可想而知,你们这起案件,往小了说,只是小县城的一批大米检测异常,往大了……你是负责过南州省第一起公益诉讼的人,影响有多大你自己也明白,对于整个中国粮食政策和南方的环境治理,可能都是一个变革的开端,你觉得这么大的一件案子,我们能不跟么。”
“好吧,我换个问题,为什么停滞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张睿明眼神急切,他不是来这里陪这姑娘玩猜谜游戏的,他只是想直接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叶文却无视他急切的眼神,站起转身走到旁边的装饰壁炉下面,欣赏起这红酒庄园墙上装饰的油画来。
张睿明等了几分钟,见她还在那里欣赏油画,按捺心中怒气,“没想到,这女的简直无语,这么一晚上把自己邀请过来,却又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吐露。”
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油然而生,要不是碍于绅士风度,张睿明简直想摔东西走人,他觉得不在这里浪费时间,反正相信这么大的案子,省里不可能坐视不理。公益诉讼是迟早的事,就算这次专案组折戟,张睿明也决心独自通过省检来推动对“镉大米”的调查。
毕竟民以食为天,没必要和这莫名其妙的女人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张睿明想到便做,他起身准备告辞,却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他仔细观察起叶文看的那副油画,这是一副阿斯帕西亚的眼泪,这副画左下部充分利用阴影,笔触传神,画着一位美丽的希腊裸女,正跪在一座庙宇内向天空中祈祷,而油画的上部,大面积的画面是上空神殿,画面正中,魁梧雄姿的宙斯手握闪电,正和左侧提盾持剑的雅典娜争执着,对称完美,色彩浓郁,对比强烈,人物比例也非常完美,是典型的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
张睿明涉猎甚广,他知道这副油画,是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派的代表人物,也是著名政治家范艾克的手笔。
当然这幅画是复制品,其实吸引张睿明的并不是这幅画多么传神,技法多么美妙,让他在意的是这幅画的背景故事。
这幅画其实讲诉了这么一个故事:阿斯帕西亚是希腊主神宙斯和凡人所生的女儿,她半人半神,美丽非凡,甚至引起了风流成性的宙斯的觊觎,为了保护她一说是嫉妒,雅典娜把她藏在希腊城邦米利都,结果米利都的一个小偷伯里克利努引诱了她,并生下孩子,雅典娜为了惩罚伯里克利努,派勇士赫克托尔去杀伯里克利努,结果没想到阿斯帕西亚与伯里克利努产生了感情,她到宙斯的庙宇哭诉,最终感动了宙斯,宙斯在赫克托尔即将斩下伯里克利努首级前试图阻止,但晚了一步,而阿斯帕西亚伤心欲绝,留下眼泪后,宙斯施展神迹又将伯里克利努复活。
后面的故事还非常非常长,但最终却并不是什么美好结局,为什么叶文故意把这幅画送到张睿明眼里?难道她在暗示着什么?
而且这幅画的作者范艾克也是文艺复兴时期中最热衷于政治活动的画家,经常在画作中夹带政治诉求。
这样一联想,张睿明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太敢相信的想法。
他明白是什么力量迫使专案组工作先停滞了。
酒庄里气氛适宜,优雅高贵,张睿明外表平静,这幅画的寓意在他心里却掀起汹涌波涛。
人类社会是一个层层相套的环,每个人都是这个无数环节构成的因果链接中的一环,很多时候,无法改变来自更上层的拉扯,只能随波逐流。
张睿明的心绪很快归于平静。
张睿明走到叶文身边,苦笑着说道:“用这么隐晦的方式……真是难为你了。难怪电话里不肯说。”
叶文笑了笑,说道:“毕竟事关重大,和聪明人,尽量用聪明人的方式沟通,我崇尚法律,不代表我就是刻板无知的,对于你们中国人爱用的含蓄方式,我也可以去熟悉学习。”
包厢灯光很暗,点的蜡烛也熄灭了,张睿明望着眼前立场不明的叶文,他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消息?”
“很简单啊,上次在三河镇,感谢你救我。”叶文浅笑一下,在淡黄色光晕的渲染下,显得格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