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来,倌儿尝尽孤独和苦楚,每天都在琢磨着该怎样和人斗,琢磨着该怎样说话,几乎身心俱疲。但唯独今日,她与柳絮待在一起时,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柳絮没有她们的城府深沉,也没有诸多心思,晶莹剔透、不惹凡尘。
待她二人回到藏娇楼以后,三娘正忙着找倌娘,本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哪知……
是夏侯演派来了人,他说今日不便来这里,但又想见到倌儿,所以就命人早早来藏娇楼请倌娘前去他府上。
倌儿没有多想,直接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一路上,她左思右想,一连着好几日都不曾有熟客来找她,难不CD是这娇纵的世子爷在背后捣鬼吗?
她不清楚。
于是她带着许多问题踏进了世子府,府里家丁奴仆稀少,但灯火通明,所以即便夜深,亦能看得见路上的石子。
“姑娘请这边走,我家主人在小厅等候。”穿着深色衣衫的奴仆打着灯笼在倌娘前方引路。
“好,有劳了。”她没有多问,一直默默跟着那人身后往前走着。
二人穿过游廊,经过小花园,便看见有一处亮堂堂的屋子,奴仆停下,直言让倌儿自己过去。
这夏侯演到底想做什么?
“世子爷……”倌娘朝那人弯腰行礼,一声称呼几乎要把男人的心给说酥掉了。
“你来了,怎么那么久?”夏侯演伸手就要揽过她的腰肢往怀里搂,可这一次倌儿拒绝了。
“怎么了?”夏侯演先是一愣,而后装作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就是你们女人的欲拒还迎。”他还想继续那样搂,但还是被倌儿挡住了。
“世子还未曾说今日找倌儿来所为何事?”
“那好,我便说给你听。”夏侯演一改轻浮的态度,语气一本正经,“乔倌儿,我要你……”
闻言,倌儿愣了半晌,而后直接笑出了声,她用手绢遮住了口鼻,一双眉眼弯弯含笑,“世子爷,莫说你不是尊贵无比的世子。哪怕你只是贩夫走卒,只要你拿的出真金白银,我乔倌儿的身子就是你的……”说罢,她又轻佻地笑了几声。
面对她轻浮的态度,夏侯演眉头一皱,他当即用力猛地拉过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细语呢喃:“一个岳常卿就那么难以忘掉吗?”
她默不作声,也不挣扎。
“我要的不仅仅只是你的身子,还有你的心。不错,钱的确可以买到身子,但买不到你的心,一颗真心实意的心……”
可她仍然不吱声。
夏侯演将她放开,开始把自己的心思一股脑儿说出来:“第一次见你时,我承认我是被你的美貌所吸引,但第二次见你,我却开始觉得你同旁人不一样,但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到第三次,我拉你去赴宴,你看着岳常卿所流露出的眼神,那种割舍不下的眼神。我很生气,明明我在你身旁,可你却在看别人。第四次,我看见你,打心眼里想让你做我的女人……”他忽然停下,慢慢走到倌儿面前,然后拉住她的手,并放在胸口处,“现在是第五次,白日里做事时我总慌神,还茶饭不思,所以……我希望以后每天都能够见到你。”
“说完了?”
“说完了。”夏侯演木讷地点点头。
“世子爷,或许你认为你对我的感情是男女之情,但倌儿并不认为。倌儿久居青楼,形形色色的男人比比皆是,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也比比皆是。不管世子对倌儿是真情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倌儿只能告诉世子一句话,若有一日世子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抛弃倌儿,而那时倌儿又该如何自处呢?我想应当也会同如今场面一般,有缘无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娶你,就不会食言。”
她笑了笑,“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命运这种事情,又有谁能够保证呢?倌儿身份低贱,远配不上世子。”
最后她借着微妙的理由,逃离了世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