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无底洞

回想起刚才的情况，齐天至仍旧心有余悸。

量太大了，这是个严峻的问题，整整几车猪肉拉进一个居民小区实在太醒目，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准备的时间又只有两个小时，他没有时间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所幸这个小区很贵，一共也没住几户人，现在是晚上，只要让送货的人手脚轻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有一个怎么都绕不过的人——看门的张大爷。

“小天，你买这么多猪肉是干什么啊？”

“回张大爷的话，灌香肠来着。”

“灌香肠要这么多肉？”

“哎呀，这不第一次吗，姐姐给了我个肉盐配比的公式，结果我写错了一个小数点，放了两斤盐……”

“你这孩子，离了你姐还真是啥都干不成。”

要让张大爷完全不注意到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让他‘没有那么在意’，为此齐天掐准了猪肉送来的时间，下楼找张大爷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但要怎么分散他的注意力齐天是一头乱麻，冻货店那边已经打过电话了，说是有五车，这……这根本就瞒不过好吧！

五车猪肉，他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啊！

诶！？等等！？他好像真的看不见！

第一批猪肉是两车一起到的，按照小区出入门禁，两辆车要分别登记，但驾驶员只登记了一次，两辆车并排开进了小区，张大爷却什么话都没说。

“这些打工的也是不容易，都这么晚了还得送肉。”张大爷感慨道。

不容易？送肉？齐天讶异地看着张大爷，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吧，他难道就没看到货斗里满满当当的猪肉么！？

在这小区也住了几年了，齐天是第一次这么晚和张大爷聊天，不同于白日，这个老人在夜晚似乎要垂暮许多，佝偻着背坐在门卫室里，双目呆滞而无神。

“张大爷……您的眼睛？”齐天试探道。

“呵呵，让你给发现了，”张大爷笑了笑，“张大爷眼睛不行了，一到晚上就和瞎子差不多。”

“可您白天看上去很好啊。”

“只是看着好，”张大爷取下了眼镜，齐天这才注意到，他的眼镜厚的吓人，“白天要靠这东西才能看见，晚上就不行了，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那您这不是很不方便？一把年纪了还要看门，眼睛还……”齐天说着说着又打住了，这样说一个老人的缺陷，似乎不太礼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找点事情做，我身体可好着呢，”张大爷哈哈笑着，“像你这样的小伙子，三五个可近不了我的身，而且我眼睛虽然不好，耳朵可灵着呢……又来车了，小天，也是你买的猪肉？”

张大爷望向了门口的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下一刻，路的尽头射来了车灯，那个距离很远，起码是五百米开外！

喂喂喂！听觉这么灵敏！？

“额……是的。”齐天讪笑，知道不能在猪肉的问题是多做纠结，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张大爷您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像一般的夜盲症，现在很容易就能治好的吧？”

“我这不是夜盲症，治不好喽。”

“那是什么？”

张大爷沉默了一瞬：“79年，让毒气给熏的，说是损伤了视网膜，我运气好，没彻底瞎。”

“毒气！？”齐天瞪大了眼睛，作为一个出生在和平时代的少年，毒气这种字眼他只在历史课上听到过。

“呵呵，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老人笑着摇起头，他似乎并不太想谈论这些事情，齐天便也就不再多问，但为了让他不去注意那几车猪肉，话还得继续谈下去的。

“对了，张大爷，灌香肠你会吧？教教我？”

“香肠啊……”张大爷仰起头，喃喃道，“这东西我得有二十七年没灌过了，不过以前我倒是一把好手，你来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

“得嘞，您慢慢说，我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