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4章 中秋(1 / 2)问鼎宫阙荔箫首页

相拥半晌皇帝倚到床上夏云姒便衔笑伏进他怀里,絮絮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不过多时樊应德了了采苓那边的差事,过来回话。

听樊应德禀完夏云姒才知皇帝原已下旨废了采苓的位份,只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仍添了一口薄棺、一副银首饰一并入葬,没直接用一口草席卷了草草埋了。

适才交谈间皇帝口中仍说的“苓采女”,已不过是顺口。

很快到了用宵夜的时候,珠帘一阵轻响却是含玉端着宵夜进了屋。

平日里皇帝若来见夏云姒,含玉素来都会避开。眼下这般反常,夏云姒自难免多瞧了她两眼。

细细地看,含玉眼底隐有两丝不安但又并未说什么,将宵夜一道道摆到榻桌上就垂首退到了一旁。

这顿宵夜夏云姒几乎从头到尾都是被皇帝喂着吃的他很有耐心每一勺粥都会吹凉再喂给她。饶是她对他并无什么真情可言这顿宵夜也吃得着实舒服。

吃完漱过口、又说了会儿话樊应德禀说尚寝局的人来了,意指到了翻牌子的时辰。

这月余来他都没翻过牌子,是为打动她、也是在感动自己。眼下听闻又到了时辰,他也只又皱了下眉:“没眼色不见窈姬伤了?朕今晚自是陪她待着。”

“哎……”夏云姒一攥他的手,软绵绵的声音听着直比棉花还让人舒服,“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总该去看看三皇子,也宽慰宽慰顺妃娘娘。”

刚要告退的樊应德忙顿住脚,皇帝看向她,略作沉吟,终是点了头:“好吧。”

他说罢离开,夏云姒要起身恭送,自被他阻了。

从半开的窗子望出去,随行的宫人鱼贯而出,只消片刻,屋内院中就都安静下来。

夏云姒睇一睇含玉:“怎么了?”

“没有。”含玉摇摇头,“宫里都说樊公公忠心,奴婢听闻他来了,怕他跟皇上说什么,便进来瞧瞧。万一皇上真问罪下来,奴婢便将命给出去,也算应了采苓的遗愿、保三皇子一命,好让娘子减一等罪过。”

夏云姒静听她说完,却笑:“胡想什么呢。”

说着悠然倚回软枕上:“动手的是他自己、采苓那些诅咒他也听见了,真捅给皇上,他就要先我一步搭上命去。你且放心吧,任他有多忠心,这事也是带进棺材都不会让皇上知道的。”

若真纯善到一丁点都不想欺瞒皇上,他便从一开始就不会应下她的法子了。

含玉抿了抿唇,仍有些担忧:“可若三皇子真出了什么事……”

“小孩子夭折的事本来就多,更何况他出生时那般的虚?”夏云姒一声轻笑,“别吓唬自己了。我心疼他是真的,不怕他也是真的。他若真化作鬼婴来找我,那便是与他那个生母一样糊涂,我到时候必将他赶出去,让他找他母亲算这笔账。”

含玉听得哑然,又哭笑不得:“娘子可真是什么可忌讳的。”

“嘁,有什么可忌讳?他们要找我,也得问问我姐姐在天之灵答不答应。”说罢摆一摆手,“早些歇着吧,事情已了,何必再徒增烦忧。”

当晚一夜安寝,既无噩梦更无厉鬼索命。

秋意渐浓、暑气渐消,三两阵微风过去,这些事情便已烟消云散,好似全没人记得。

宫中嫔妃很快便又是一派和睦之相。顺妃仍执掌着宫权,只是身边添了个襁褓婴孩要照料,索性将晨省的规矩改了,让众人只消每个月初一与十五去问安即可。

这规矩其实原也是这样,日日晨省昏定那是妃妾对皇后的礼数,嫔妃执掌宫权时就无这般严格。只是那时皇后刚去,贵妃接掌大权,口口声声说不能松懈了规矩搅扰皇后在天之灵,经皇帝默许后规矩才改了。后来昭妃接下这差事也不愿折损威名,理所当然地继续这般行事。

眼下顺妃肯把它改回来,六宫之中都交口称赞不为别的,单为秋冬将至越来越冷,能不出门也是好的。

而后好些日子都没什么波折,唯一引起些议论的是仪贵姬似乎突然不与昭妃走动的,反与顺妃交集愈发频繁。

这或多或少地印证了含玉先前的推测看来仪贵姬是真的投靠了顺妃,那一出戏从一开始就是帮着顺妃去母留子的。

只是她大概原本还打算与昭妃维系关系,或是想留条退路,或是顺妃支使。十之八九是想了一套说辞,说服昭妃她并未为她人所用。

现下看来,昭妃也没那么好骗,并未买她的账。

含玉听闻这些颇是唏嘘,感叹宫中真是人心复杂。采苓的恨意已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顺妃面上明明是那样端庄大气的人,私下却也这般阴狠。

“顺妃娘娘若没有这点手段,也坐不稳这位子。”夏云姒对这些倒都看得很淡,“至于采苓,升米恩斗米仇这话民间总在说的,也不全怨宫里。”

八月初,皇帝下旨回銮,以便回宫庆贺中秋。

车驾便又洋洋洒洒地在山道上铺开,缓缓前行。

夏云姒挑开车帘望了一望,那队列一如来时一样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是或因来时是从京中出来,街道两旁皆有百姓簇拥,现下则两旁冷清又或因来时正值盛夏,万物生机勃发,现下却草木凋零,明明是同样的马车与卤簿幡旗,此时也硬是透出一股凄凉的味道来。

想想也确是凄凉。

随行宫眷中添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他的母亲却已身在一口薄棺之中渐渐化为枯骨了。总是罪有应得,也让人不得不感慨宫中风云变幻之迅速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