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0月2日,星期二。
“洛佳琪,等一下!”
刘国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他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白的刺眼。
跑到洛佳琪跟前,刘国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条叠的十分平整的白手帕递给她说:
“那天弄脏了你的手帕,我买了一条新的给你。”
“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忘了,不就一条手绢儿嘛,那么客气干啥?手帕我就不要了,你自己留着用吧。”洛佳琪笑了笑说。
刘国英有点儿紧张的问:“洛佳琪,这个周六你有空吗?”
“周六?你有事儿?”
“我听说这个周六是燃灯佛的圣诞,到时候极乐寺有庙会。你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约你去逛逛庙会,再请你吃顿饭,以示谢意。”
“哎呀,不就是一条手绢儿嘛,还谢什么谢。”说到这儿,洛佳琪看见刘国英有些紧张局促的表情,心里好像有些明白了。
“周六我们寝室的估计要一起出去玩,应该是不能陪你去啦,不好意思哦。”
刘国英有些失望的说:
“那,那好吧……”
吃过午饭后,洛佳琪回到寝室,见陈茜、张静和林漫三个人都回来了,就顺嘴问了一句:
“姐姐们,这个礼拜六极乐寺有庙会,你们知道吗?”
陈茜是湖北黄冈人,对哈尔滨的风俗不太熟悉,好奇的问了一句:
“庙会?好玩吗?”
张静家是山西临汾的,心里也有些好奇;而洛佳琪和林漫两个人却都是土生土长的哈尔滨人,于是两个人就绘声绘色的给陈茜和张静两个人讲了一番。
陈茜听她们两个说的好玩,有些动了心,想要去看看热闹。张静却有些担忧的问:
“极乐寺离这儿远吗?我们天黑前能赶回来吗?最近不是都在说那个“猫脸老太太”吗,要是回来的太晚,我就不去了。”
林漫说:“极乐寺离咱们学校坐公交车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咱们早点儿从那边出发,天黑之前是能赶回来的。”
四个女生又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10月3日,中秋节。
中秋节历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龙江大学的领导们倒也通情达理,给家住在本市的学生特批晚上可以回家里住,以便与家人团聚。
下午讲的是的考古学导论,刚下课洛佳琪腰间的寻呼机便响了起来。洛佳琪看了一眼,便匆匆朝校门口走了过去。
龙江大学的校门口停着一辆奔驰W560SEL,见洛佳琪从校门口出来,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跑到另一边开了车门。洛佳琪上了车以后,那个年轻人替她关上了车门,自己则打开前排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接着这辆奔驰W560便风驰电掣的离开了龙江大学。
“下次不要开到校门口来,停到前边的停车场就好。”坐在后排的洛佳琪说。
“好的,知道了小姐。”年轻人答应了一声。
学生的用餐高峰期已经过去,龙江大学的食堂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林漫在点餐口点了半份青椒土豆片和一两米饭,又额外点了两份2元钱的红烧肉和三两米饭,用另外一个饭盒装好拿到边上的一张空餐桌上。
她把那份红烧肉和米饭装好放到一边,自己小口的吃起自己饭盒里的土豆片和米饭来。
就在林漫吃到一半儿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罗布手里提着一个黄色的搪瓷盆,从食堂门口进来,朝点餐口走去。林漫看见他手里提着的那个搪瓷盆大小和洗脸盆差不多,心里有些纳闷。
罗布来到点餐口,点了一条糖醋鱼,一份鸡骨架炖土豆,一份红烧肉和一份炒三丝,又要了二斤米饭,装了足足大半盆。
罗布端着那个装了大半盆饭的搪瓷盆,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说来也巧,林漫坐的位置前边正对着一根正方形的柱子,挡住了林漫的身影,从罗布坐的位置是看不到林漫的,而林漫只要稍微偏一下头,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罗布的一举一动。
林漫这是第一次见罗布吃饭,她从未想到过他吃起饭来竟然是这个样子,说他是饿虎下山也毫不为过。他右手拿着一双筷子,左手是一柄婴儿胳膊大小的勺子,双管齐下,那满满一大盘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被他吃了个精光,吃完以后还端起盆子来舔了一圈儿。
林漫感觉到自己简直像是在看电影一样,自己手里夹着的一块土豆片都忘记塞到嘴里。一直看到罗布端起盆子舔了一圈儿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偷偷笑了一声。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有这么呆萌可爱的一面。
罗布端着盆子走到一旁的水龙头下把盆子洗刷干净后便离开了餐厅,林漫远远的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那个大盆子,又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会儿。
林漫吃完饭后,把自己的饭盒洗刷干净,提着那个装着红烧肉的饭盒回到了寝室。简单收拾一番后,又和张静陈茜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提着那个装着肉和饭的饭盒离开了寝室。
从学校的大门出来,左转走上不到50米就是一个公交车站台。林漫在站台上站了一会儿,一辆蓝色的公交车开了过来,车上人不算太多,车门边上的牌子上写着:“11”。
二十分钟以后,林漫在博物馆站下了车,提着饭盒走进了博物馆。北方天黑的早,尤其是东北,六点左右天就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从博物馆大门进去,大门口右侧的收发室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头儿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装,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一份生活报。林漫走进收发室,将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在老头面前的桌子上说:
“姥爷,今天是中秋节,我给你带了红烧肉来。”
“漫漫?中秋节你怎么不回家和你妈妈她们过节,跑我这儿来干嘛?”老头儿放下手中的报纸说。
“我不爱回家,一看见那个男人我就觉得恶心。”林漫说。
“唉,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继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改口就叫个叔叔也行,别老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老头儿说。
“姥爷,你都不知道,他一天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有一次我在屋里换衣服,他差点闯进来,幸好我有先见之明,门早就插上了。真不知道我妈是看上他哪一点了?”林漫撅着嘴说,语气中有几分气愤,也有几分无奈。
“唉,女大不中留。你妈妈她自己喜欢,我这个当爸爸的也没有办法,只是苦了你这个孩子啦。”老人摘下老花眼镜,拭了拭眼角。
“哎,大过节的,不说这些了。”林漫见姥爷有些伤感,便转移了话题。
林漫从靠墙的一个小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电锅,插在墙上的插座上,打开了电源,把饭盒里的红烧肉倒到锅里热了热,找出一个空盘子盛好,又把米饭也倒进锅里热了热,把肉和米饭放到小桌子上招呼道:
“姥爷,过来吃饭啦!”
老头儿搬了一个木头凳子过来坐下,闻了闻盘子里的红烧肉,脸上显出陶醉的神色说:“哎呀,真是香啊!”
林漫看着姥爷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罗布舔盆子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姥爷听见林漫笑,笑着问她:“有那么好笑吗?”
林漫一边乐一边说:“哎呀,不是笑您,我是想起我们班一个同学才笑的。”
林漫姥爷说:“傻丫头,别乐了,去拿副碗筷过来,咱俩一起吃。这么多我吃不了。”
“我在学校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你就别和我客气啦,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她姥爷听林漫说吃过了,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苹果递给林漫说:“那就吃个苹果吧,你在这看着我吃怪不好意思的。”
林漫接过苹果,一边打着苹果皮,一边给姥爷讲起了她刚刚为什么发笑的事儿。讲到罗布一个人吃掉一大盆饭的时候,林漫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