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夏老太太半躺在床上捂着胸口流泪夏仁为他后背垫枕头口中轻声安慰“姑姑,您别往心里去那边也说了,金家没成功把菜谱拿走。”
夏老太太泪眼婆娑“怎么就养了这么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老爷子留的东西连我们自家人都不知道被他们拿去讨好金家!尚荣尚荣!”
她叫儿子的名字“你得让他们把东西交出来咱们尚家的东西怎么能留在一群外人手里。”
尚荣站在她房间的窗边背着手朝外头看。尚家的珍珑如今在深城已经很有根基家里自然财力雄厚他住的房子地处深城最昂贵的住宅区从窗户看出去,满目都是在寸土寸金的一线城市最为珍贵的茂密绿植。外头的花开了香气顺着纱窗攀爬进这处位于二层的房间。
房间里夏家的亲戚们在母亲的床边围了一大群,各个温言软语与他们母子同仇敌忾安慰的同时,都不忘拍上几句马屁。
他看着这些脸脑子里记起的却是自己儿时受到的冷遇。
轻轻拍打母亲被褥的舅舅舅母,在记忆里曾经凶神恶煞地指着夏家大门喝令母亲将自己送人。
为母亲端茶递水另一位表哥,曾经因为一颗糖,叫他野种,拉着夏家的其他小辈把他按在地上打。
可这些人如今在他的面前却乖顺得像是经过了系统驯化的狗那样,哪怕他指着太阳说那是方的,他们都绝不敢蹦出个圆字儿。
他是尚家,是珍珑说一不二的王,他拥有了儿时想要得到的一切,也终于让所有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匍匐在了脚下。
如今面对他的打量,这群亲戚依然是战战兢兢赔着笑脸的样子,一边附和着母亲的话“就是,太没道理了,老爷子留下的东西,居然收在一群外姓人手里,这么多年了,还一点不叫你们知道,我看啊,根本就是没安好心,说不准暗地里早就跟那群金家人勾搭上了,也不知道拿了多少好处,尽惦记着帮一群外人。”
接到师母晕倒的消息赶来的一群尚老爷子的徒弟们进门就听到这话,六师弟当即不干了,朝说话那人嚷嚷起来“你再说一遍?谁拿了金家好处?”
他们的到来让现场寂静了几秒。
到底是珍珑的台柱子,夏家亲戚背后说闲话没什么压力,当着面却不敢大放厥词,屋里只有夏老太太的啜泣声,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老二啊。”
老二马元忠因为刚才那个夏家亲戚的话也有几分不悦,但面对她,终究尊重地喊了一声“师母。”
夏老太太朝他摊开手“还回来吧。”
老二皱了下眉头“什么?”
一旁的夏仁忍住白眼“菜谱啊,还能是什么。”
夏老太太和一屋子夏家亲戚的目光齐齐聚集在他们身上,老二沉默片刻,说“这是师父留下来的,抱歉师母,我不能把它给您。”
夏老太太瞪大眼睛看着他“我是你师母!”
老二摇头“这是尚家的传承,我不能把它随便交给别人。”
夏老太太气笑了“传承?尚家的传承,你不交给姓尚的,交给一个外人?老二,那本菜谱这么多年,你一句也没跟尚荣和我提过,现在遇上了姓金的,倒是一点也不藏私,拿得痛痛快快,哈!老二啊,原来我们是别人,你大师兄那个姓金的就是自己人了?”
她也是气到了一定地步才会说出这样的重话。这些年她作为师母,对这群老爷子亲传的弟子,虽说关系算不上亲热,但表面都是和和气气过得去的。
老二果然听得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忍耐下来“我没有私心。”
“真敢说啊。”一旁终于有个夏家的亲戚憋不住了,自言自语似的嘲笑道,“吃着珍珑的饭,帮着外人挖尚家墙角,这还是被发现的,谁知道没被发现的时候有多少。”
“你放屁!”老六是个暴脾气,顿时被点燃,“大师兄根本就没惦记过尚家的东西!他要是想要,当初哪里还轮得到你们!”
老二听到师弟的话,立刻转头喝骂“老六!”
老六闭上嘴,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但覆水难收,后悔也来不及了。
现场果然再次陷入沉寂,就连站在窗边始终没有说话的尚荣都朝他递去了深沉的视线。
尚家当年的这笔黄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只是谁都不会主动去提而已。
夏老太太果然惊怒,竟连躺都躺不住了,坐直身体也拔高了声音“小六,你这话什么意思?尚荣不是你师父亲生的,难不成你那个大师兄就是了?我嫁给你师父,他上尚家户口本,继承尚家,继承得正正当当!你要是这么不服气,当年干嘛不跟着他一起去金家?”
“师母,老六。”老二不愿意听他们争吵,拦住不耐地开口,“都少说一句。老六,师父没留下血脉,不管以前怎么样,最后继承了尚家的总归是尚荣,以后不再说这种伤和气的话了。师母,您也一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些年我们留在尚家,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传扬师父的名声……”
他这话说的一点也不亏心,这些年他和师兄弟们守着尚老爷子留下的摊子,可以说毫无私心,兢兢业业。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主动跟身在临江的大师兄联系了。
跟从小没少照顾自己的师兄断绝来往,他心里不难受吗?怎么可能呢。可师母心思敏感,尚荣喜怒难测,夏家的这群亲戚又擅长搅风搅雨,为了避免尚家不稳,毁掉师父留下的基业,他也只能忍着,一切以尚家的稳定出发。
最开始准备把菜谱给金窈窕的时候,他也是想着能让金窈窕认尚老爷子为师祖,再推动铭德跟珍珑合作。
但很可惜,夏老太太和夏家的这群亲戚们,明显都无法读懂他们对师徒传承这四个字根深蒂固的信仰。
夏老太太因为被老六戳中软肋生出的心虚和怒火难以消散,听到他这样像极了和稀泥的话,只觉得可笑“你少搬出你师父来压我!你师父都去世多少年了?这些年我们家亏待够过你们吗?名利地位,亏待过你们吗?要名利给名利,要地位给地地位。我们对你,比对自家人还好,结果到头来,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的?瞒着我们,把我们的东西送去给金家,他们能给你们什么?能给你们比我们更好的待遇吗?你们的良心呢?”
夏老太太本意是想敲打一番这些徒弟,毕竟尚家比起金家,家底丰厚不知多少,她不相信这群聪明人会真为了芝麻丢掉西瓜。
老二却狠狠地怔了一把。
你们,我们。
师母的这句话里,立场实在太分明了。
这教他忍不住抬头环顾了房间一圈,尚家这幢房子里,充斥了太多夏家人,只有尚荣……
不,尚荣最开始,也不是姓尚的。
但他们是一家人,这一家人里,没有包括自己这群尚老爷子的徒弟。
那么现在的尚家,到底该姓尚,还是姓夏呢?
老二陷入沉默,脑海中忽然这样询问自己。
半分钟后,他什么也没说,回头示意了几个师弟一眼,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夏老太太拍着床“站住!站住!谁让你们走了!”
老二没停步,临到门口的时候,始终没出声的尚荣也开口低沉地叫了一声“二师兄。”
老二凝神看了他一会儿“尚荣,师母的想法我左右不了,但你应该有数,师父留下的东西,并不是天经地义该给你的。”
尚荣表情猛地冷了下,老二却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带着人径直离开了。
屋里,夏家人因为他的坚持不肯妥协闹成一团,夏老太太哭着说“狼心狗肺啊!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一群亲戚附和着跟她骂人。
听到白眼狼这个词,尚荣的眼皮子却跟着跳了下,随即厉声开口“闹什么闹!”
夏家人果然因为他一句话闭上嘴巴,比狗还听话。
金窈窕根本不知道一本被自己拒绝的菜谱把尚家闹了个鸡犬不宁。
安排完人事去留意合适的技术人才后,她借由公司食堂,给远赴深城投奔自己的白痴美人煮一锅香浓的水面。
面是现切的粗面,比小指头略细一些,要煮上一段时间,再捞出过冰水,才能保证面彻底熟透的同时还爽滑劲道,同时不显粘稠。
食堂里现成的汤,公司基本隔段时间就会调来一波集中培训的小徒弟,为了让他们能快速进步,每天都得叫他们拿实战练手。因此铭德食堂里到处都是好东西,灶上从不熄火的老火靓汤,就是外头很多饭店都不可能找到的味道。
老火汤讲究炖,营养先不说,要炖得够久,才能把食材里的香味全都给榨出来。锅里的猪骨和牛骨是每天都要更换的,有时候金窈窕也会让人把鸡鸭鹅鸽子之类的食材也一起放进去炖,这些食材在老火汤里炖透,比用清水炖煮出来更加好吃,本身的滋味也有来往地奉献到了骨汤里,能叫骨汤尝起来更加丰富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