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策一愣,看着容沨也是遗憾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刚才的小动作。
先是告罪,而后又神色一敛,沉声道“散出去的人传来消息说,找着人了。”
容沨心下一紧,眼中神色复杂“找到了?!”
就连裴老太爷也是稍稍怔愣一瞬,丢了手中的棋子。
裴策道“他也是命大,被拐了没多久,那贼窝就叫人报官给剿了,孩子也被好人家收养,说来你们也知道,在盛京官学授课的印夫子就是当年救下他的人,被印夫子视作亲子唤印澧。”
裴老太爷开口“那要想法子如何相认。”
容沨眼眶有几分酸涩,微微舒出一口浊气,眉眼一凛冷声道“为何要相认。”
裴老太爷和裴策闻言皆是一怔,不是为了相认,又为何要花大力气去找他。
容沨眼眸陡然升起一丝倔强“在印家他过得很好,知晓他还活着,便能安慰母亲的心。让他回来干嘛?做侯府的世子?这个地方水太深,责任也太沉,担起这些有我一个已经够了!”
说着掩在宽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有些克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有责任便意味着有决择,有抉择就会有放弃和牺牲,这些东西太沉了。
“印夫子桃李满天下,只要印家门徒有一人还在,他便一世无忧。回了侯府,这些回成为容侯府逼他往上爬的捷径,可也是忌惮,更是一道催命符。”
裴策始终不忍心,偌大的侯府却要将狗屁不通的责任都放在容沨一人身上,便道“可姨母?”
容沨身形娇小,可一身气骨挺拔仿若已经能替人挡住风雨“母亲也定是这样想的。活着就好,她一辈子都蹉跎在了侯府深宅,什么认祖归宗都是虚妄。”
良久,裴老太爷半眯着眼睛道“不认便不认,可见总是要见一见的。”
容沨淡淡道“去了盛京,怎么也有机会见到。”
濮州近一月自在,终于容沨也要将回盛京之事提上日程,临别前几日裴净天天腻歪在容沨身边,连裴彦没没下学回来,也是跟着她身边不走,弄得容沨生生觉得自己没几日活一样,哭笑不得。
裴策为着科举还得在濮州留上几日,不能与容沨同行,好在濮州里盛京不远,安排好自己心腹乔装打扮片刻不离容沨回京的车队身边。
却说途中稍作歇息之时,与另一车队遇上,只见有丫鬟扶着一三十出头妇人下了马车在树荫下歇息着,不及片刻,便见一十五六岁的少年如绿竹修直,眉眼如画却不失男儿气度,一双眼眸熠熠生辉带着几分寒星的清冷。
他上前递上竹筒“阿娘先喝些水,等进了城,便能叫大夫为你好好瞧瞧。”
妇人神色怏怏地,还是温和地笑笑“我这个样子怕是要耽搁你八月科举,你先回盛京,阿娘后面慢慢跟来,怕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科举不急,儿子年纪小,父亲原就是让我去试试水的,有什么耽搁不耽搁的,倒是阿娘身子不适才是耽搁不起。”
容沨坐在马车里也听得动静,微微推开的车窗透进一股凉风吹得她一阵舒心,叫了云宵在药匣子翻出了药又取出一些盐渍酸梅子让她送去。
却听那妇人又道“你阿爹就是个老古板,在宫学里教书的伎俩回家来对付你,哪有这样管自己儿子的,就是个老糊涂,别人都怕她印夫子我可不怕。”
容沨霍地抬起头看向车窗在的母子,一双眼睛惊得几欲瞪出眼眶,一手扶在窗沿上,一点点收紧,边缘冷硬的木头梗在她手心印出大块红印。
心脏剧烈跳动,恨不得从胸腔迸裂而出,好久好久,容沨都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了,本是燥热七月,可她却出了一身汗水。
原来世上还有这种巧合……
少年见着云宵,存着几分戒备,云宵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头正要解释也是一瞬愣在了当场,手中的东西也几欲端不住要摔在地上。
别的都不像,唯独这一双眼睛如出一辙,墨玉似的眼眸,淡然骄傲的冷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倔强冷硬,太像了!
四姑娘侯府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