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圣心难测。
晋元帝前去之时,跟着的人不多,但前脚刚进,后脚阖宫上下可都是知道了。
赵淑妃手里拿着一件婴孩穿得肚兜,布料柔软,眉眼含笑细细地盯着上面麒麟图案,听得身边来报,稍稍诧异了一下“章华台?”
说着,又将肚兜放在托盘里,又捡起一个拨浪鼓摇了起来,咚咚地声音悦耳不见吵闹“去就去呗,在宫里这些年本宫可算是看明白了,争什么也争不过一个死人,何况那个人还是咱们陛下动过几分真心的人。”
白苏笑道“娘娘不气,自是有人气得又要去请太医了。只是陛下这些年连听得一个莲字就要勃然大怒,怎么会突然想着去章华台。”
赵淑妃妩媚的眼眸微挑,淡声道“只是有人解开陛下的心结,别忘了今日谁进宫了。能让戚贵妃心里隔应不舒服,本宫可就高兴极了,身为贵妃又如何,能得陛下惦记又如何,可惜比不过一个死人。”
白苏眼眸幽幽道“莲妃虽死,可是对咱们娘娘做了一件好事。”
赵淑妃眼眸一顿,又兀自勾唇一笑“可得去宝华殿好好给这位故人上柱香。”
白苏似想起什么又问“倒是那位容郡主……娘娘要如何办才好?”
从前偶然见过印澧小公子便觉得这双眼睛有些似曾相识,可那日戚贵妃寿宴上,容郡主那双眼睛才是如出一辙。
她恍然记起当年自己的主子曾问过陛下,为何如此宠爱莲妃娘娘,陛下只道了一句“那双眼睛你们谁都没有。”
赵淑妃神色并没有太多波澜,又捡起一把玉锁细细看着“本宫难道还怕一个小丫头不成?就算容王府有意送她入宫,该怕的也不是本宫,而是华荣殿的那位,天天见着怕是要做噩梦的。”
她吃吃地轻笑了几声“本宫只要一日还是皇亲贵胄,那恩宠就一日都不会断。承儿是个自己有筹划的,阿瑶又怀有子嗣,本宫不给他们拖了后退就行了。至于她在怎么像莲妃也不过是个影子而已。”
白苏闻言也稍稍释然,笑道“只是别人可没有娘娘想得这么通透了。”
赵淑妃将玉锁放在掌心,冲着白苏招了招手道“你瞧这把玉锁打得可好,本宫可是挑了好久才选出一块儿上好的玉石。”
白苏上前,看了看,白玉无瑕,通透若雪“娘娘这是迫不及待要见皇长孙了。”
赵淑妃笑意真切“当年抱着承儿的时候,才那么小一个,一天见一个的长法,那孩子我怕是都看不过眼就长成和她父亲一样高了。”
赵淑妃掐着指头,算了算日子“也是没几日了。别的什么夺宠本宫是没心思管,倒是华荣殿那边眼红的要吃人,告诉安排去照顾阿瑶的嬷嬷半点都大意不得。”
白苏点头应下。
赵淑妃让人将给萧承未来孩子的物什教宫人一一收拾妥当后,歪歪地靠在软枕上,忽地问了一句“如今本宫也是无愧于她了。”
白苏手上动作一顿,轻轻为赵淑妃盖上一层薄薄的绒毯道“娘娘于她自是无愧,而是大恩。”
而华荣殿这儿,宫里下人却是无一人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戚贵妃。
戚贵妃卧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眸小憩,浑身透着一股阴沉之意。
殿内四下无人,她一人喃喃自语道“阿濯姐姐,为何你都死了也不愿意放过我,还霸占着陛下的心,当初你冠宠后宫,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想过妹妹我,就是死了,你也还是那么自私。”
戚贵妃霍地睁眼,眼底隐隐有些赤红,一把将身旁矮几上的茶盏挥倒在地。
殿外宫人闻声进来,戚贵妃敛了敛神色,在晕皇地烛光下,半边脸陷入阴影中“碎了茶盏,还不快来收拾。”
待到第二日,晋元帝却是突然下了一道圣旨,追封已故莲妃为懿贤皇贵妃,其子为睿亲王。
圣旨一下,戚贵妃容色狰狞地极尽扭曲,砸了自己最心爱的步摇。
“睿亲王……”萧承微微一笑,看向谢予。
谢予死寂的眸子变得更加冷然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