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沨出了院子。
长廊环绕,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又或是有意,裴沨看着前面站着的男人身影,脸色微微一变,一低眸又恢复平静。
云宵跟着将东西收拾回马车里,此刻裴沨身边只有碧花一人,碧花见着那人亦是脸色一变,低唤了一声“夫人。
裴沨淡淡上前,道了一句“容王爷。”
碧花无言,只是默默行了礼。
容王爷背对裴沨而立,听得“容王爷”三字只觉得极为刺耳,他皱着眉头盯着裴沨“如今你却是连一句父亲也不愿意唤我了?”
裴沨移开目光,看向外面雪景,讥诮道“是容王爷亲自将你府上的四姑娘逐出了族谱,赶出了容家,怎么现在又来说这话。”
容王爷紧了紧手,眼眸一深“哪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裴沨低头拢了拢自己的斗篷,漫不经心道“是你亲手将容沨从这个世上抹去,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裴沨。”
她说着,嘴角笑意带着嘲讽,淡淡笑出声来。
容王爷一瞬语塞,眼底浮上一丝恼怒之色“但你改变不了,你骨子里流着容家的血。”
裴沨半眯着眼睛,凌厉问“难道容王爷还要让我剖骨割肉还你生养之恩?”
她瞥见容王爷腰间别着一把佩剑,上前抽出长剑先是指着容王爷的脸,笑道“你要的话便亲自来取。”
碧花脸色惊变“夫人!”
她抓住裴沨举着佩剑的手,又狠狠盯着容王爷,咬牙道“王爷非要如此赶尽杀绝?当初你执意要送姑娘进宫,可有为姑娘想过退路?你一心只为容王府,姑娘选秀之时出事,但凡你进宫问上一句,又怎么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这时,裴沨身后贴上一人身躯,只听得那人声音沉寂微冷覆上她握着佩剑的手掌,将因体弱微晃的手握稳。
“剑是用来杀人的手,若只是用来虚张声势,那只会伤到你自己。”谢予在裴沨耳边道。
谢予眼眸一抬,灰黑色的眼眸微抬“容王爷找本君夫人做甚?”
他握着裴沨的手将佩剑逼近容王爷心脏的位置,剑尖抵在衣裳外面,只要谢予再稍稍用力便能穿破。
容王爷脸色阴沉,却是不退让“沨儿是本王的女儿。”
谢予兀自轻笑一声,仿佛听了一个笑话一样“若她不是没有死,若她不是没有下嫁本君,容王爷还会来见她,口口声称她是你的女儿?容王爷是你自己不给自己留退路,如今怎么能又以血脉一事来要挟她。”
长廊里,冷风吹过,掠过裴沨脸颊,谢予察觉裴沨手微微发凉,拉着她的手将佩剑一丢,又拉着斗篷的帽兜给裴沨带上,将手给她收在自己的斗篷里面“照顾好夫人。”
碧花点点头,扶着裴沨离开。
此刻谢予眼底流露出许久不曾出现的杀意,嘴角微弯,却透着一股冷冽的死气“你为她生父又如何,是你自己败尽了你与她之间父女情分,就连印澧亦是对你这位生父失望至极。”
容王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谢予远去许久,终是恨恨地低下头看着佩剑泛着的寒光。
……
龙驾回鸾,晋元帝下旨珍贵人赐住亓雲殿,赏赐之物如同流水一般送进亓雲殿。
要知亓雲殿可是从前懿贤皇贵妃的住所,如今赐给这位珍贵人,可当真厚宠。
阖宫各位小主,都想一见这位珍贵人长什么样子,却都是被拒之门外。
一连数月,见过珍贵人的人少之又少,便是随侍在晋元帝身边的谢予都不曾见过。
“这位珍贵人来得蹊跷。”裴沨面前放着棋盘,手中拿着黑子,看着黑白相间的局势,一时不知道如何落子。
谢予这日从宫里回来的早,便被裴沨揪住同她下棋,谢予手执白指,见着裴沨犹豫不定,眉眼一动,用着白指敲了敲棋盘一处。
裴沨瞪了他一眼道“观棋不语,谁要你提醒。”可手上却是将黑子落在了谢予方才指的那一处。
谢予失笑摇了摇头,这一盘下下来,也不知裴沨悔了多少次棋,有时还有自己动手明目张胆换棋的。
“相国寺那日发生了什么?”裴沨问。
谢予落子道“那日发生何事,我确实并不知晓,只是知道这位珍贵人是戚贵妃寻来的。”
裴沨诧异抬眸“戚贵妃如此看重陛下恩宠,竟然会想出让别人替她固宠。”
裴沨一低眸又见谢予白子将她逼上了绝路,顿时不敢了“不可以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