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尝出的是什么味道,我只知道你们应该都吃出了自己最怀念的味道吧,”时申轻声说道,这句话在座的却没有任何人听到。他吃了一口,再一口,但脸上却没有浮现出身旁众人的那份感动,他应当对此时有些难过的吧,但却从脸上看不出丝毫,只能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读出一份疑问,谁又能知道是怎样的疑问呢。
吴晦拭去自己不断涌出的泪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般流过泪了,他总是坚强着坚强着,或者说是好像在坚强着。明明已经过去百年之久,他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或许是重又感受到了已经远去多年的父母的气息,令得他又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会因为今天父亲采到了野果而兴奋不已的孩子。
做一个那样的孩子又有何不好呢。
“我说,为什么会让自己从一个厨师变成一个药师呢。”
“你懂什么,再好吃的菜也救不回我的父母,说到底,这些所谓的料理难道不过是你们上层人的享乐手段么。”吴晦的话里少了之前的歇斯底里,他只是简单的,在陈述一个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样么,”时申又吃了口碗中的料理,道:“应该还是给他们做了很多好菜吧。”
“当然,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一切了,”吴晦惨笑道。
“他们应该很高兴吧,能享受到这么好的料理,而且是由他们所爱的人奉上。”
“你到底明不明白!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们最终就是死去了啊!我这些所谓的料理技术到底有什么用!”
“吴晦……我们是厨师,但是,更是普通人,我们的结局都是永恒的死亡,没有谁是例外。或许我是例外吧,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什么。”时申的笑容带着些凄然:“你的父母也是一样,他们的结局也是已经注定的,如果过程足够精彩,那么即使是作为结局的死亡,也会是可以微笑着接受的吧。”
如果时小白此时意识清醒,她一定会对于时申的情商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惊讶,或者说此时的这个男人本就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时申。
吴晦沉默良久,他忽然回忆起那陪伴父母的最后几个日夜,他端上料理,父母开心的笑着,他们说:“这样岂不是死也无憾了。”令他们死而无憾的既是他端上的料理,又不是。
离家时,父母送他很远很远,他追逐着前方那个男人的身影,后方的父母的眸光追逐着他。他们既希望他不要走,又希望他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那个夜晚月儿弯弯,好像他踏上的飞舟,那道离去的身影是不是成为了日后父母看着月牙时的挂念呢。
他的料理没办法将爱着他的俩人从界限的那一头拉回来,他为此后悔了一生,然而那时的俩人应该是笑着离去的,因为他们知道的。
曾经的野果已透出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