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弃小鬼!不愧是老头子的乖孙孙。”老头眉开眼笑,“照你们的说法,你应该已入修行之中流境界,虽然与那姬崖孙还有些距离,然而并非全不可战了。”
听老头一说,弃甚惊异。修行之途,最难处便是那“破境”。若不得法,修行寸进尺退甚至一夕全毁屡见不鲜。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已从“初渡”踏入这“中流”境界,实在不可思议。
催动那回元妙诀,发现果然与之前大不相同,元神回复之力已成奔涌之势,全部回复却耗时更巨。心地一片清明,气海中气息凝实,筋骨中力量盘结,周身似有无形光华环绕。来这洞府短短数日,自身修为竟有如此精进,弃十分开心。
“阿爷,谢谢!”弃知道这皆拜老头所赐,童心泛起,竟搂住老头亲了一口。
“哎哟,我的老腰诶……”
接下来两日,老头却不许弃再入那道匮修行,只拉着他聊些闲话。
“弃小鬼,当初你入这洞府,阿爷便说你若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问,如今你可还有想问的?”
弃想了想:“阿爷,我想问的东西怕会惹您不开心。”
“哈哈,都过去了,有甚好不开心的。你还是想问小三吧。”
“嗯。”
“我如何待你,当初便是如何待他。”
“这道匮……”
“我亦曾打算相赠,奈何此物与他无缘。”
“这却是为何?”
“与你一般,我取出三件宝贝任他挑选,他自挑了最喜欢的那玉扶摇。后来听我说起这珠子的妙处,又想换掉,我并未答应。孰知他竟偷偷进入这道匮之中,还带走了那书简。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未带走这道匮。”
“夺云试”乃元旸修行界的大事,天下新秀尽汇于此,其中不乏绝世好手,当年姬崖孙、衣寒山皆在这“夺云试”中一战成名。
时近盛夏,一轮白日烁石流金,一入校场却顿感阴凉。
只见一面金丝滚边素色云纹大旗,足有两个城楼大小。旗上一硕大“夺”字,不知何人所书,但觉气韵淋漓,笔意中竟隐藏萧瑟战意。大旗依纸鸢原理设计,四角以碗口粗细皮绳固定,迎风而举,半空中发出巨大“隆隆”声响,如鼙鼓动地万马奔腾,又似乌云盖顶天雷滚滚,令人血脉贲张肃然起敬。
看台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却并不喧哗,众人眼光皆集中在面前台上。
原来半决已经开始,于问问与昆仑众弟子赶紧各寻地方坐下。
台上对决的是一苍白大汉和一身形娇小的女子。
那大汉眉目疏朗,却半闭双眼,上身。身上肌肉虬结,肤色白得吓人,似乎皮肤下根根血管皆可看见,全身竟隐隐透出蓝紫色。所用兵刃亦甚是怪异,竟是一长筑,那筑色泽古旧、布满绿绣,似为铜铸。他跽坐于地,只将那筑置于肩头,左手压弦,右手以铜板敲击。那筑发出如蛙鸣般怪声,闻听此声,围观众人皆现出厌烦神色。
再看那女子,却是十二分戒备。一对丹凤眼滴溜溜睁圆,足底不停,如雀鸟般绕着这大汉游走观察。看那女子打扮,梳高髻佩红花,身着宽袖对襟盘花刺绣上衣,下搭黑色百褶围裙,胸口一枚半月银锁随她脚步簌簌跳动,竟是名俊俏苗疆女子。她所使的却是一柄看起来极普通的环首直刃短刀,刀身布满缺口,倒似是日常砍柴所用。
于问问却有听闻,苗疆古寨之中有千古流传冶钢之法,专为锻造那削金断玉的神兵利器。一口刀十数年锻成,锻成之日,以牛祭之。祭刀之人凌空虚劈,牛头落地,而牛不自知,牛身前行数十步撞树而倒。却不知女子手中,是否那神器。
这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两人相持了半炷香工夫,那女子出手。只见她迎面欺身而进,短刀舞动,飞出数团蓝汪汪刀花,刀花中竟窸窸窣窣作响。
大汉眉头一皱,筑声大振,那筑中竟似有千百只巨蛙齐鸣,那刀花犹在空中,已被筑声撞碎,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也被蛙鸣吞没。离得近的却看得真切,藏在刀花之中的竟是自那女子袖中飞出的万千条毒虫,碰上那蛙鸣,纷纷坠地化为粉尘,不禁毛骨悚然。众人目光皆在大汉身上时,那女子竟不见了。
“来得好!”不见大汉动弹,他却已在原地转身。只见他伸出压弦之手,往虚空中只一抓,手中竟多出一柄短刀。此时众人方才发现,那大汉左手竟带着一只暗金色手套,短刀入手,那手套冒出丝丝白烟。大汉抓住短刀,右手长筑迅疾往前一送,“嘭”空中一声巨响,大汉撤刀,凭空后退三尺,身上蓝紫色愈发深沉。一团烟雾冒起,那娇小女子现身,蹭蹭后退四五步,面色绯红,胸口银锁急颤。
这女子身法诡异,擅长用毒,然而那大汉却似是她克星。大汉如此苍白,当是在特殊环境中修行,许久未见日光所致。如此一来他对目力依赖便甚低,心念感应之力却极强,女子那身法令常人目眩神迷,对他却丝毫不起作用。
那筑中蛙鸣之声,极其难听,却是以浑厚元神之力催动发出,似对这女子的奇毒有天然克制。女子手中那短刀看似普通,实则锋利无比且淬有奇毒,汉子敢以手套硬接,可见这手套也是奇物。以女子如此娇小身材,方才与大汉正面对招,竟能将大汉逼退,这份修为,着实不低。于问问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女子一击不中,斗志更炽,短刀破空而出,直取大汉面门。那短刀似有灵性,在空中“唰”化成三道虚影,各带数团刀花,刀花中索索作响,遮天蔽地,将大汉裹在当中。
大汉哼哼冷笑,跽坐之姿不变,长筑下挥,支撑身体凌空飞起如陀螺般在空中嗖嗖打转,手下铜板疾敲,那筑发出呱呱声波,中间竟带出道道巨蛙虚影。声波聚成一巨大金色球体,球体慢慢膨胀,将那一朵朵刀花尽皆碾碎,眼看要将那女子一并吞没。那台板被声波巨力压迫,发出“吱哑”异响,竟似行将崩塌,围观众人心惊胆裂,两股颤颤,汗不敢出。
女子手上忽然多了一物,往半空一丢,娇叱一声:“着!”
竟是那半月形银锁。然而这锁并非飞向大汉,而是飞往半空那面“夺”字大旗。
“呀!”众人惊呼,目光皆随那锁飞去。
弃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