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兴国尽力控制着面部表情，肌肉一抽一抽的，声音有点尖锐。

电话是打给的岳父，并不是他父亲。

这对于自幼好强的施兴国来说，是一件极难启齿的事情，他靠自己的能力爬到了春城有头有脸的位置，但通电话后对面第一声冷笑，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脸面，

丢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些全都不如一通电话，现在他把满肚子的文章都扔了。

既然脸都不要了，还在意什么气度呢。

“老施，老施，”一直到施兴国撒完气，牛百强才挂着笑的快步走来，“发这么大火干嘛呢？”

他简直换了一副脸面似的。

施兴国面色铁青，心中有点痛快，“牛百强！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

“哎，”牛百强微微弯着腰，脖子往后伸一下，“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兄弟二人对春城做了这么多贡献，虽然交情不多，可在心里，我是十分崇拜你的。

要不我们就地，结为异性兄弟，一点小事能成为你我兄弟二人的结拜之缘，也是美事一件啊！”

牛百强算盘打得非常响亮。

施兴国冷笑一声，不理他长篇大论，“放人，道歉。”

既然给脸不要脸，他牛百强也不能被人看扁，立刻使出他的大招来。

“放人，可以，”牛百强学着施兴国的口气，“但是道歉的话，何知亮不是我们警察局的人。当今社会人人平等，我要是强迫何知亮给他道歉，那我与土匪有何区别呢。”

他一脸无赖，脸上肉虽多，却丝毫不影响嘴巴的凌厉。

在没人看到的，也没人注意的人里，垂头顺眉的祁云，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

小何原本见机行事的腰，也弯下一半又收回了。

“你比土匪会报信。”施兴国随口一言，顿时让牛百强面色如霜吹打过一样，白青白青的。

他心中升腾起不知名的火焰，有那么一瞬间，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枪带上。

但脸上五官稍微扭曲，心中就有了分寸。

施兴国可不是刚刚那些没有官职的小百姓。

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他爬到更高处，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他做土匪....

这件事不该有人知道的，牛百强小眼睛瞪的很用力，眉毛都拧巴在了一起。

那是十年前，他剿匪之前的事情。

他是十五年前上山加入聚义寨的，家里穷，不得不上山“混口饭吃”。说白了就是山贼。下山抢钱与粮食，上山躲避警察抓捕，日子过的非常潇洒。

当贼容易，但撇开关系可就不容易了。

看着电视里，国家日益变强，军队也不再使用战场上捡来的土枪了。他在聚义寨的地位每上升一点，心中不安就多一分。

叫他大哥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他当上了寨主。报纸上恰好报道了他老相识，张治成组织，被全部抓捕。

登时心一慌，想到自己刚当上寨主，并无很多人知晓。他趁着夜，下山出卖了一众兄弟，又上山救了大领导。

一百多吃喝玩乐的弟兄，被抓进监狱七八十，全部判死刑。

“这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的！”牛百强心中像野兽一般从喉咙吼叫，他心脏跳动极快，汗如雨下，手脚无措的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缓缓的，在施兴国冷漠的眼神中，他扯出一个讪讪的笑。

“施大哥说笑了，道歉嘛，多大点问题。小何，还不快来给你伯伯道歉！我是你姐夫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