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章 番薯说(2 / 2)明朝麒麟楦首页

侯芊芊见徐光启对李思勉评价甚高,相当高兴,早不介意开始的事了:“徐伯父,省身已经同我解释了,我明白的。”

徐光启又说:“二位年侄伉俪情深,即便论及国家大事,也不分开,殊为难得。”

李思勉解释道:“徐伯父,拙荆本想避讳,但我想让她旁听学习。因我听闻国外女子,也颇有懂政事的,我既要纳西学,就连这也一并接纳了。虽不敢比那班昭续《汉书》、书《女诫》,但将来也愿她做我的贤内助。”

(班昭是班固和班超的亲妹妹。班固书《汉书》,未竟而卒,班昭奉旨续写《汉书》)

徐光启笑得白胡子抖动起来:“哈哈哈!贤侄不拘一格,实乃性情中人!”

侯芊芊听到“贤内助”,脸有点红,因她也知道自己是什么猴样儿,绝算不上贤惠……

“徐伯父,你著有《甘薯疏》,想毕你亲自试种过番薯,也知道这种作物适应性强,耐旱,耐贫瘠,产量大,那为何我大明至今只有零散地区在种,没有将其广泛推广?”李思勉问出一直困惑他的问题。

徐光启见他如此清楚番薯习性以及番薯在国内的种植范围,知他心系苍生饱暖,对他就更赞赏了。

“贤侄,若论高产、耐旱、耐贫瘠,高粱也不输番薯,高粱更兼耐盐碱,但高粱也不是我大明主要农作物,你可知这是为何?”

(明末番薯种植时间短,较为野化,产量没比高粱高多少。)

李思勉倒没想到这点,老实说不知。

徐光启叹了口气:“若要百姓种番薯、高粱,那朝廷须先保证番薯高粱卖得出价格。”

时下赋税政策是“一条鞭法”,一条鞭要求农民交银子,而非粮食。

因此现实往往是这样:农民种细粮,如稻米、小麦,收获后卖掉,换了钱交税,剩下的钱换杂粮混合糠菜给家人吃,混个饿不死。

就算种了高粱、番薯,卖不上钱,交不了税,也是白搭。

张居正死后,一条鞭的积极意义被破坏殆尽,只剩下消极意义越发扰民。到天启年,民间已经不大遵守一条鞭了,而是回归到用粮交税。

但就算用粮食交税,地方税务官也只要细粮,不要无法折银的番薯、高粱。

哪怕税务官妥协,肯收番薯、高粱,那收的量绝对要大,要远超赋税才行……既然如此,农民又何必种番薯、高粱自找苦吃呢?

另外,明面上粮价是由朝廷制定,但实际上却是由各大粮商财阀操控的。

就像物价总局里有粮商的人,而粮商只要细粮,那番薯这种水分足,不耐久贮的粮食能卖得出钱就怪了。

粮商为什么只要稻米,因为稻米能储存数年,能保值,随时可以拿出来操作捞钱,尤其在明末这种气候恶劣,饥馑频发的时候……

另外,明朝知识传播的速度是非常慢的,想要快速传播番薯,最有效的法子是皇上下令,第二就是由读书人群体进行宣传。

但士绅群体的本质是地主剥削阶级。

“种番薯”的建议,已经动摇了地主阶级的利益:农民用一小块地就能吃饱,谁还需要租借地主的地?地主又怎么抽头农民的钱?

再者,不论阉党还是东林党,都不想要卖不出钱的番薯。

李思勉父亲李效实,侯芊芊父亲侯太常,甚至徐光启自己,都不希望自家庄子大量种植番薯……

所以这些新式作物,从引入中国起,就没有得到官方的推广。

哪怕是清朝,也是到乾隆年间,因人口激增,人均土地减少,朝廷才积极推广番薯、马铃薯、玉米这“源自南美洲的三大作物”,实际上,这三大作物在明朝就已经出现了。

唉,大明末年,各个领域都仿佛泥潭,若身在其中,就寸步难行。

谁有勇气毅力将其改革,拨乱反正?没有人……没有人啊!

所以才有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来推翻这一切,重新洗牌,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