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头,用力的点了点头,还真别说,事先浑身一点都不疼,此刻静下来后,我的小身板酸痛得厉害,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衣服又被往上捞了一点,我依然不敢回头,也正因为我没有回头。
所以,我没看到张老头,从未流过眼泪的脸上,轰然滑落一行泪水,并将那抹布摔在地面,大骂一句,“他妈的,老子都舍不得这么打你!”
我是被张老头抱回炕上的。
这一趟,就是整整一天,连晚饭都是张老头端到我面前,小心喂我吃的。
吃过晚饭后,张老头哪里都没去,一直坐在门槛上,眺望着山岚后,慢慢下沉的夕阳。
他一直在吸烟,一根接着一根。
一直到了天都黑完了,还坐在门槛上吸着烟,沉默许久的我,傻傻问了一句,“老头,我的鼻子,以后会不会长歪了?”
他丢掉了烟蒂,站起身回到屋里,伸手摸向我的额头,咧嘴一笑,“会,会倒着长,长到头顶上去!”
我也傻傻一笑,晓得他是逗我玩的。
直到深夜,我睡意来了,就趴在炕上迷迷糊糊的,而张老头在屋里翻腾着什么,直到他找着那根手臂粗细的棍棒后,又一次坐在了门槛上,吸起了香烟。
一直到我熟睡过去,张老头依然没回屋。
我第二天醒来后,没看到张老头在炕上,以为他已经出门干活去了。
昨天浑身疼得厉害,今天疼得更厉害了,疼得我翻身都难,我也不晓得我当时是哪儿来的力气,从炕上翻起了身,甚至一瘸一拐的坐到了门槛上。
这一坐下去,我就再也不敢动了,太疼了。
我也学着张老头,眺望起远方的山岚,不同于夕阳下落,此时是晨阳攀升。
灰鸡在我面前来来回回的觅食,脑袋时不时戳一下地面,我就傻乎乎的坐在那,有人路过就问声好,没人路过就看向远方。
这一坐,就坐到了中午。
张老头没回来,倒是村头突然就热闹起来,所有人全都站到了家门外。
地里忙活的人,也都抬头看向村头,那一辆逐渐靠近的车辆,卷起阵阵尘土,呼啸着向村内驶来。
车顶部的警笛并未长鸣,只有一群小娃娃,跟着那辆车奔跑,车放慢了速度,生怕哪个不懂事的娃娃,突然窜到车前头。
我站不起来,只有坐着看,一直看着那辆车,开到了家门口,我一脸茫然。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当先走出来的是张老头,我看着他的模样,惊得我呆若木鸡。
他左脸和右脸上,各贴着一块纱布,他的左手更是裹着一层雪白的纱布,里面还散发着浓浓的药味,而他那已经被扯烂的衣服,证明了他经历过一场搏斗。
下车后,他冲我咧嘴一笑,因为伤口,疼得他去抚摸脸颊。
车内,穿着制服的年轻同志,对着张老头的后背说了一句,“老张,我这就回去了啊,以后别打架了,都老几十岁的人了,还跟一群痞子动手。”
张老头转身,点着头回应道,“知道了,孙警官,以后不敢了。”
那一下午,张老头也跟着我坐在门槛上。
我坐在左边,他坐在右边,爷俩一会儿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但凡有村民路过,都会被我爷俩的外表吓一大跳,随后又笑着摇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