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的动荡终结,城内外再次恢复平静,与富贵帮有过生死交情的丁耀亢,大大方方的住了下来,算是彻底成为富贵帮的编外人员。
这厮白日里帮着羊汤生意收银,晚上则教授张雪年等人文字,每日虽然过得辛苦,但是却自得其乐,仿佛找寻到了人生的真谛。
因为前几日张雪年的大杀四方,天津卫的老少爷们都知道了张雪年的英雄气概,亲切的称呼张雪年的羊杂汤为英雄杂碎汤,这让张雪年的羊汤生意激增,用日进斗金称呼也不足为奇。
晌午,客人喝完汤都去码头寻些活计,丁耀亢百无聊赖的问道:“雪年兄,你这福禄炭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了呢?”
对于富贵膏这种东西,在王伯庸的记忆里,真的是刻骨铭心,听丁耀亢提起,立刻一脸回味的看向张雪年。
“福禄炭其实就是将福禄膏藏在木炭里,吸入可使人致幻,难以自拔,而那日有雨,炭火里面都是湿气,木炭不能充分燃烧,会产生大量的气体,身陷幻觉之中的人,无法自拔,最终只能被活活的熏死。”
张雪年提起这件事情,依然有些心有余悸,要知道因为自己改良了丁耀亢的计策而导致的这一场鏖战,可是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说心里没有负罪感,那是不可能的。
“我听说锦衣卫一直在调查此事。”曹文诏严肃道。
张雪年闻言,思索了一番,有些疑问道:“你哪里来的消息?”
曹文诏担忧道:“是卫所里传来的消息,锦衣卫一直在秘密调查此事,还审查了不少军官。”
张雪年冷笑道:“这是有人看我们日子过得舒坦,不是很开心啊!”
不过张雪年并不是很担心,锦衣卫的调查越是深入,最先浮出水面的肯定不是自己,而是勾结外来帮派、欺压百姓的卫所军官。
不过这也透露了一个信号,卫所之中依然存在着一股敌对势力,想要对付自己。
“我们要不要躲躲?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涉及官场,丁耀亢这个读书人比较有发言权。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更何况让人闻之丧胆的锦衣卫。
“大可不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我张雪年若是因为锦衣卫的调查,就灰头土脸的离开天津卫,还如何给兄弟们谋一身富贵?况且,我们若是逃离此地,反而坐实了我们心里有鬼,到时候天下之大,却无我们的容身之地。”
张雪年淡然道,可是他心里知道,一日为平民,不论是财产,还算人身安全,就难以得到应有的保障。
与众人又合计了一番码头粮食生意的问题,众人一致认为,目前刚刚经历动荡,天津卫的脚夫都还不敢出门,所以此事要沉上一沉,至于粮食会不会被强行运回瓜州,那是他们南方商旅应该头疼的事情。
回到院子里,曹变蛟提着木枪几步冲了过来,招着张雪年大腿。
麻赖子则慢了两步,一脸嫉妒的看着曹变蛟。
“小年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跑外卖?”
小家伙最近很财迷,特别怀念之前在街上送外卖的日子。
张雪年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然后笑道:“让你们送外卖太危险了,这活最近可能会让别人来做,你们就准备着读书练武吧。”
曹变蛟一听就很头疼,感觉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小年哥,我也可以读书了吗?”
“自然可以。”张雪年摸着麻赖子的脑袋,宠溺着说道。
“哦!我可以读书喽。”小家伙兴奋的扛起外卖箱就往外跑。孩子们懂很知恩图报,他认为自己不似曹变蛟这般,叔叔是小年哥哥的得力手下,所以他便努力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
秦老爷子看着孩子们背着外卖箱成群结队往外跑,脸上笑意甚浓,对张雪年说道:“小年,你既然接纳了太岁帮的残余势力,那么收拢这些老弱病残的事情,就需要早日提上日程。”
张雪年点点头道:“这件事情我也一直在考虑,可是目前码头被卫所暂时代管,寻常脚夫都在家里闲着,咱们的人冒然出来做事,我怕被人瞧出端倪。”
王大庸的死,太岁帮一夜之间覆灭,确实给天津卫留下不小的隐患,上万太岁帮老弱病残孤苦无依,对于张雪年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包袱。
秦老爷子反而笑着说道:“你这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即便是再有本事,莫非还能雇佣上万人做工不成?你要是真的诚心收拢他们,应该收购些土地,雇佣他们给你种田,让他们做你的佃农,而这样你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有恒产着有恒心,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而在大多数世人看来,所谓的恒产便是土地和房产。
在大明朝,是否有土地和房产,亦是一个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张雪年听进了老爷子的建议,感激道:“谢谢您了,这些日子我就亲自跑一趟下污小站,看看能不能买下些土地。”
“你这孩子莫不是痴了,那边儿的土地之前属于盐场,能种出庄稼来吗?”
秦老爷子担心张雪年办傻事,花一大堆银子买回来的全都是盐碱地,所以就很担忧的说道。
张雪年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看着地方能出水稻。”
这话张雪年真得感谢上一世的工作,张雪年早年创业的时候,卖过鱼台大米、小站大米、东北大米,对于北方能长出大米来,他也很好奇。
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后世有个姓袁的大佬在此地还练过兵,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老爷子虽然对于张雪年的呼风唤雨很是信服,却不相信这盐碱地真的能长出大米来,但是他也不是种田的行家,不知道该如何具体该如何劝说,就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