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希达尔在教堂的门口站定,内心其实有些抵触进入教堂,就像一个真正做了错事害怕被大人惩罚的孩子那样,他在门口徘徊着,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进入教堂。他知道,自己的衣服脏了,破了,虽然自己很认真的整理了仪表,但身上脸上的伤口肯定还是会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不管他找什么借口,利兹修女都会简单识破吧,相必惩罚也是免不了的。
想来是被这孩子的身体影响了思维,亚希达尔虽然在心底里并不在意那些无伤大雅的惩罚,但不免还是会有些露怯,想到那些即将打在手心的板子心里就一阵纠结。
说来,亚希达尔人很好,他虽然懒归懒,但还是会帮教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不仅是因为他现在是一个被教会收养的孤儿,更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到修女利兹以及神官哈勒对他真诚的善意,他想要回报他们。
当他这缕异世幽魂在这个世界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是充满了不安的,对家人的思念,对过去种种的不安,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和惶恐席卷着他的心灵。说到底,他也只是曾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的普通人,正因为普通,没有经历过大风大雨,所以一时间难以长成参天巨树。
那一段时间,他5岁的孱弱身体中酝酿着疯狂的情绪风暴,不安,焦虑,希望,甚至是绝望。最终是这些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发自内心的善意才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振作,他想,这种肖似亲情的情感一定会让他动容。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他没有办法完全理性地计较得失,更何况他对现实毫无办法,索那就性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它能够感受到,利兹修女是真心地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正如他刚醒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趴在床铺边面带倦容的女子眼中满满的忧虑和如释重负。天真也好,稚嫩也罢,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已被拨动,他觉得利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好看到无法用言语表达,无关情爱,只是发自内心最直观的欣赏。
这也是他愿意在随后的时间逐渐敞开心扉的原因。
但是……但是……让人抓狂的但是……
但是亚希达尔走了眼,美丽温柔的利兹修女很快就展现了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铁血手腕”,在他表现出正常的智力之后,短暂的欣喜结束后就迎来了被完全管束的生活,什么时间起床睡觉,不能够调皮,必须按时完成学习的内容,否则就是罚站,打手心,或者是干杂活,天知道遥远过去的束缚早就不存在了好么,真想吐槽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坑爹的但是,但是自己还真的就是小孩子。
若是不反抗,他这个懒癌间歇性患者还不早早发病升天;他若轻微的反抗,就会被当作戏言无视得彻底;但若稍强烈的抗争,便会引来利兹修女泫然欲泣的眼神,直盯得你发毛,败下阵来。哈勒那个家伙则每次都会看戏,除了幸灾乐祸之外什么也不会做。所以最终输的还是他,谁让“小人”是没有人权的呢。但他也明白,这一切都有迹可循,利兹修女大概也是因为对他抱有很大希望的缘故吧。
几经思量,打好心中的腹稿,亚希达尔躲在树后梗着脖子张望着,观察着有没有不利于他的敌情。“好的,一切安全”,亚希达尔小声嘀咕,尽量让自己放松,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向着自己的小卧室走去,期望不要碰到利兹修女或者哈勒神官,这样自己才好尽快换下身上的脏衣服,来一招瞒天过海,皆大欢喜,只是略快的步伐还是显露了他此时此刻内心的不安。他的神经紧绷着,快了,快了,然而这段距离明明不长却又那么遥远。
“小亚,你跑到哪里偷懒去了?”利兹修女就这么冷不丁地从教堂侧方的门楼处走了出来,语气不善,带着一种责备的语调。
亚希达尔完全惊呆了,像一个受惊的小兽一般,下意识地向着教堂外部的方向后退了几步。他想到明明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却固执地叫自己小亚的艾可小朋友;他想到今天答应利兹修女要
帮忙整理后院的菜地却跑出去晒太阳的自己;他还想到哈勒叔叔明明答应自己帮忙打掩护,现在人却不在这里,肯定是去哪里偷喝酒了,自己一定要告发他;总之,就在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却又像是什么也没想,脑袋一片空白。
利兹看了他几眼,便发现了不对劲。
“小亚,你怎么受伤了?”利兹修女拉起他的手,开始细细察看他的伤势。打人的孩子力气有限,但架不住亚希达尔现在身娇体弱的,大病刚好了没有多久,加上被打后又过了这么一段时间,身上脸上开始浮现出片片的青紫色。利兹心疼极了,脸上浮现着不忍的神色,把亚希达尔抱在了怀中。
亚希达尔尴尬极了,把头扭向没有人的一边,不想正面对上利兹的面容,利兹的怀抱让他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