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挽歌(2 / 2)食耳书屋异事录首页

他一度病倒了,发着高烧,意识模糊不清。

家人将他送到医院,母亲更是每天在病床边看护着他。

他在昏迷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穿着青色的长袍,走在一条蜿蜒的山路上,山路上铺着青石板石阶,两旁草木葱郁,点缀着些许或红或黄的野花。

他抬头往山顶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座道观耸立在山顶,气势恢宏。

他心情很舒爽,哪怕这段山路很崎岖,要爬到山顶非累得气喘吁吁不可,他的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

突然,左侧的草丛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在里面活动一样。

他停下脚步,警惕地望着草丛里发出声响的地方,一只手按在了系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配着一把长剑,这把长剑大概三尺多长,护手雕刻着一个瞪着眼睛的兽头,兽头张着锋利的獠牙,从嘴里吐出寒光烁烁的剑刃。

噗通一身,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从草丛跳到石阶上。

他笑了笑,松开握着剑柄的手。

“哪里来的小狐狸,这么漂亮。”

他伸手逗弄着小白狐,小白狐的个头只有他的两个巴掌那么大,憨头憨脑的样子。

“你的家在哪呢?”

他问小白狐,小白狐当然听不懂他说的话,只发出吱吱叫的声音来回应他。

他将小白狐抱入怀中,一只手反复抚摸着小白狐柔顺的皮毛。

“你要是无家可归的话,就跟着我走吧。”

小白狐又吱地叫了一声,像是回应了他的话。

他开心地把小白狐的身体塞进长袍对襟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画面一转。

他疲惫不堪地穿过华丽的府邸大门,满地枯萎桃花的庭院小径。

每走一步就在石阶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手里提着剑,剑身上鲜血淋淋,不断有鲜血从他的手掌像泉水一般流到剑上,然后再滴落在地。

他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梦里的他只是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改变事情的能力。

他感觉很困倦,想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他太累了,哪怕一辈子不醒来,他也愿意。

这似乎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天空泛着奇异的红光,仿佛那云朵被人点了一把火烧着了,火焰肆意地燃烧,将这座府邸的景物映得一片血红。

府邸客堂两边的桃树已经枯萎败坏而死,到处都是一片凄惨的景象,似乎象征着死亡的来临。

他慢慢踱步走进客堂,坐到客堂正中间的太师椅上。

他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甚至出现了幻影。

他看到死寂的客堂里忽然又热闹起来,丫鬟们端着果盘茶水,匆匆忙忙走来走去,院子里传来家丁的唱名声。

“好好好……”他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幻影消失了,外面的熊熊火光照亮了客堂里的物什。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长袍,接着将太师椅也染红了,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一条细长的血河流向门外。

他将手里的长剑搁到茶桌上,就这一个动作都费了他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

黑暗中响起了几声呜咽声。

一只像成年犬般大小的白狐狸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来,过来……”他露出了一丝凄惨的笑容,向白狐伸出了手。

白狐乖巧地跳进了他的怀里,他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白狐雪白的皮毛,鲜血将白狐的皮毛也染红了。

白狐像是懂人性一般,昂起头看着他。

蓝色的眼睛里竟然啜着泪水。

狐狸也会流眼泪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狐狸流眼泪。

“好久没唱歌了,我为你唱一首歌吧……”

他用家乡的吴侬软语唱歌,边唱边用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唱到最后他的手缓缓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