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外面漆黑一片,透过病房的窗户,远远可以看见对面山头的殡仪馆还在工作,敲锣打鼓的声音都传到医院来了。
这殡仪馆开的位置正好,从医院里推出去的尸体还没完全变冷,就可以直接推进焚化炉里烧了。
这对于住在医院里的病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压力,每次抬头望见殡仪馆都希望自己早点好,不用去殡仪馆报道。
陈雨婷拿起苏白母亲放在床头柜上的饼干,用嘴撕开包装,嘎嘣嘎嘣吃了起来。
苏白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又把电视打开了。
电视里在重播老版的《神雕侠侣》,虽然苏白已经看过了一遍,但现在没其他可看,也只能重温上一遍。
住院可真难受,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以前上学时,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他总也睡不够,起床必须得靠顽强的毅力,爬起床就冲到洗手池边给自己来一瓢冷水,刺激脑神经,冲掉睡意。现如今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天,就是再能睡的人也睡腻了。
陈雨婷吃完饼干后,也默默看着电视。
“你不担心,受了这么重的伤会影响高考吗?”苏白问道。
“无所谓,反正也没人在乎我能不能考上大学。”陈雨婷回道。
苏白一脸忧愁,他要是能跟陈雨婷一样无所谓就好了。
这该死的骨头就不能长快一点?
巡夜的护士来到各个病房,提醒病人该睡觉了。
苏白关了电视,又把病房的灯关了。
“晚安。”苏白对隔壁床铺的陈雨婷说道。
虽然说了晚安,但苏白就算闭上眼睛,仍然睡意全无。
巡夜的护士打开病房,往里头看了看,见两个病人已经睡了,就又关上门,继续去下一个病房。
苏白听着窗外持续不断的虫鸣声,迷迷糊糊地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其实就是浅度睡眠,睡太多了,很难进入到深度睡眠。
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突然,苏白感觉有人碰了下他的胳膊。
他立马惊醒了。
“谁?”
陈雨婷蹲在他的病床边,食指竖起伸到嘴边。
“嘘!小声点,别被那家伙发现了。”
那家伙是什么?苏白不明所以。
“你能从病床上下来吗?”陈雨婷小声问。
“有点困难,主要是骨头还没接好,一碰就疼。”苏白不知道陈雨婷为什么要让他从病床上下来。
“我来帮你。”陈雨婷用仅剩的一只右臂抱着苏白的后背,将苏白扶了起来。
苏白作为一个大男人,当然不好意思让一个独臂女孩扶着。他忍着剧痛,慢慢地将打了石膏的右脚放到地上,接着是左脚。
他双手攀着床沿,缓缓下蹲,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冰凉的地板。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把他累得满头大汗,还不能大幅度用力,万一骨头又裂开了,估计还得再住上个一百天。自从住院后,他就知道残疾人有多么不容易,虽然他不算是残疾人,但生活不能自理的痛苦,只有亲身体会,才能真切感受得到。
“你让我下病床该不会只是让我活动一下筋骨吧。”苏白问道。
“你听外面的声音,我昨天晚上就见过她了。”陈雨婷用手势示意苏白注意外边。
苏白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声响,他听见从走廊上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和手推车的轮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有人要打针吗?苏白心想。
据他所知,医院的护士是不允许穿高跟鞋的。不过现在深夜人少,个别护士穿着高跟鞋应该也没人发现。
“可能是查房的护士吧,有什么不对吗?”苏白问道。
“查房还要推手推车吗?”陈雨婷反问道。
“她要是愿意推着的话,也没规定说不能推……”
陈雨婷伸手捂住了苏白的嘴,眼神示意苏白看病房的门。
走廊的灯光从房门的缝隙透了进来,一道影子挡住了走廊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