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巨唐王朝灭于叛军之手以后,公孙大娘建起的剑器楼从某种严格意义上来说,不仅是要维护正道铲除邪道,还担任着长安城内的监察官。
雷豪犹豫了片刻,唯唯诺诺道:“在剑器楼的面前,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鬼面女听言,冷哼一声:“随便你。但我要告诉你,就凭你现在有的那点分量,也只能再吊住你儿子的魂魄三个月而已。三个月一过,魂体分离,后果是什么,你自己应该能掂量清楚。”
“我去黑市买一个。”雷豪咬了咬牙道:“我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乱施刑罚,我捕头之位也会不保。望柳大人……”
柳藏月粗暴地打断他:“收起你的懦弱与仁慈!我说过好几次了,你既然已经嫁接过了一块肉,就必须继续嫁接同一个人体上的肉,一旦更换,你儿子必定会魂无法附于体,灰飞烟灭!”
雷豪冷汗直淌,愣是不敢再说话了。
柳藏月瞥了眼雷豪,满眼不屑:“也罢,一切看你。”说到这时,她说话的语调带着些许威胁:“不过,你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交易。”
“是。”忽然一阵风拂过,掠暗了烛火。雷豪微微一怔,待烛明时再看向桌上,发现已没有了人影。他整个身子都瘫软在了椅子上,直直盯着天花板,大口地喘着气。
一阵诡异的声音在空中回响:“如果你要我帮你,请在三更时燃根白烛。”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撑着衙门大木杖的十岁少年从暗中走出,听着空中的余音,朝雷豪问道:“爹,可是有客来访。”
雷豪因神经紧绷,被这开门声吓了一跳,现在才缓了过来。他转过头,看着儿子面无血色的脸庞,瘦削如柴的身子,眼睛湿润了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坚定起来。他喃喃低语道:“孩子,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少年吃力地拐着大木杖,向前行了几个小碎步:“爹,你说什么?”
“无事。”雷豪回应着,却行到了桌旁拉开了抽屉,是阴森森的白烛。
……
公孙白衣前脚刚踏入望安楼内,整个望安楼第一层顿时就静如死寂。
在那些纨绔公子的眼中看到的,公孙白衣与望安楼内的谀媚妓女不同,乃是一名美丽与英气集于一身的女子。哪怕脸上毫无粉黛颜色,仍凸显出了那出尘脱俗的气质。而在那些妓女眼中,则是在疑惑:她们揽客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看到年纪这么小的少女孤身一人来到这种地方。
公孙白衣感受到了周围暧昧不明的氛围,不由秀眉一挑。这时,一位手握小扇的老鸨笑盈盈地跑到了公孙白衣的面前,将她打量了一番,连连赞道:“不错,不错。”
公孙白衣白了老鸨一眼,别过头道:“谢茹在么?”
老鸨迟疑了片刻,谄媚道:“姑娘,你是要打干铺还是卖……”
公孙白衣美眸一睁,喝道:“谢茹在么!”
老鸨被这突然抬高八分的语调吓破了胆。但看着公孙白衣也不过一个女娃娃,顿时就来了气:“来我望安楼放肆?找死!”
老鸨赶忙跑到公孙白衣身后,闭上了门,胖臂一招,几名被公孙白衣坏了雅兴而气在头上的纨绔公子起身,撸起了袖子朝公孙白衣这边走来。因为有着自己心爱的花魁所注视着,众公子皆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公孙白衣眼中闪过一丝酸楚。
倘若公孙大娘在天有灵,看到这般模样的望安楼,这般模样的长安,会作何感想?
思索间,一拳卷风而至,公孙白衣将真气注入伞上,朝拳一别,拳上骤然爆血。那名公子吃了痛,倒退十余步,道:“我的罗汉金刚伏魔神拳,竟败给了一乳臭未干的小儿!”
再将伞一拐,将另一边掴来的一巴掌皮开肉绽。出掌公子捂掌跪地,口出之言较先前那出拳公子要谦逊上几分:“唔……我摧花霸王掌,甘拜下风!”
其余公子见状,已诺诺不敢上前,皆朝公孙白衣骂道:“真乃孽童也!”“怪胎休得放肆!”
那些本满眼期待的花魁妓女见了血,惊叫连连,往后撤了数步。
公孙白衣淡淡瞥了眼那些花魁,心中感到一阵好笑。这群公子哥所施展的拳脚功夫,父母在她两三岁时就教给她打了的,也仅限于强身健体用。却没想到这些公子哥拿这些小孩子打的功夫当作了真,还起了自以为很俊的名字。
公孙白衣睥睨全场:“靠前者,死!”
整个望安楼第一层楼,噤若寒蝉。
忽然,公孙白衣猛地朝后挽出一剑。
被断成两半的轻罗小扇扑落在地,公孙白衣捋下了挂在剑上的断发,将剑刺入下边的地板,美眸瞪向了老鸨:“靠前者,死!”
被斩断了一截头发的老鸨见这修长无比的剑锋,如同见了鬼煞,朝后连连倒退,直到大门上方才停住。
一位眼尖的公子惊呼:“青霄!”
这一声极其大声,令整个望安楼顿时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