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怒号,大地被铺垫上一层厚厚的银装,仿佛要淹没世间一切尘埃,纯洁的只剩雪白之色。
洛阳城,牡丹亭。
天色微亮,亭内应约出现一道消瘦的身影,缩在拐角掩着衣角抵御着暴雪纷飞飞寒冷。
风雪更疾,雪花阵阵飞溅进来,落在发梢很快融化,冰冷的水滴沿着发梢一点点低落。
他没有动,僵硬的四肢已经开始麻木,可是他依旧咬着牙苦苦支撑,因为他要等。
一个人决心要等待,即便下的是刀子,也有足够的理由让他坚持。
沈落云没有动摇等待的信念,他一路冒着风雪狂奔而来,就是为了等一个人,一个他最亲近的人。
十年之约,一场决定生死的战斗,将会在此地发生。
沈落云自知无法改变决战的胜负,但他绝不能让父亲一人承担,作为儿子他必须要站出来,哪怕注定了失败,那也要一同去面对。
这一路他并没有遇见父亲,为了不能错过,他只有等,无论等多久都没关系。
所以他整整等了一夜,寒冷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此刻他只想眯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沈落云睡着了,准确来说是在没有知觉中昏睡了过去。
他是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醒过来的,那时候天已经亮了,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盆烧的很旺的火盆。
一个在寒冷中僵硬的人,唯一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火盆,他睁开眼就看到了,而是不用移动,因为火盆离他很近。
一股暖流袭来,他身上的寒冷消失过半,僵硬的四肢也渐渐有了知觉。
接着就看见一只手握着火钳神了过来,翻动着火盆里的木炭,发出“咔嚓”的声响。
沈落云就是听到着声音醒过来的,等他缓缓抬头,就看见一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人。
他一边翻动着木炭,一边看着沈落云,笑着道:“年轻人,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中年人一双手洁白如玉,指甲修饰的很整洁,在碳火炙烤中透着红润。他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英俊秀气,却透着一股文士书生气。
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双亮眼透着中年男人的魅力。身上的白色貂裘,洁白如雪不染半点灰尘。
沈落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好看的男人,即便到了中年,可谁也不能说他老。
“你是谁?”沈落云愣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
中年文士看着沈落云,微微皱眉,道:“年轻人,你用了我的火盆取暖,似乎还没说声谢谢。”
沈落云眨了下眼睛,道:“我好像也没问你借过,是火盆自己跑到我身边的,这句谢谢即便是说也给对火盆说。”
说完这句话,沈落云当真一本正经的对这火盆说了句:“谢谢。”
中年文士居然笑了,笑着摇头道:“火盆没有脚,既然没有脚又怎么会跑?”
“没错,火盆没有脚,人却有脚。”沈落云居然同意,看了眼中年文士身旁的随从,说了句:“谢谢。”
中年文士皱眉道:“年轻人,你怕是谢错了人。”
“哦?”沈落云不以为然地道:“人虽然都有脚,但是这火盆肯定不会是你搬动的,既然不是你搬动的,自然不会谢错人。”
说这话的时候,沈落云一直看着那个随从,可是他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中年文士居然深深叹口气,然后不再说话,过了半晌,口中却念叨着一首诗。
“那年雪花萌下,红颜刹那,牡丹花下泪朱砂。”
“又年霜染白发,稀释芳华,空城独守梦归她。”
那是首有着浓浓悲伤的诗词,沈落云还是第一次听,似乎也被深深感染了一般。
中年文士反复念叨了两遍,然后开始一杯一杯的喝酒。
亭外的飞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亭内也不仅仅多了两个人跟一个火盆,还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桌子上放着洛阳著名的三道菜肴,还早冒着热气,酒是正宗的三十年陈酿,气味远远就能闻到。
此人的气派倒是不小,就差搬一张床了。
沈落云因为心里着急,一路未曾准备饮食。一夜的饥寒交迫,忍不住动了动喉咙。
中年文士看着他笑了笑,道:“坐下喝一杯。”
沈落云当然不会客气,坐下道:“君子不拒人美意。”
中年文士突然开怀大笑,等到笑声停顿,道:“桌子上有酒有菜,自便。”
主人不发话沈落云还真没那么厚脸皮,等的就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