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地瓜。德芳从怀里掏出几个被布包着的，表面带土的地瓜。她在河边洗净地瓜，然后又洗了包着地瓜的布，最后把洗好的地瓜揣进怀里，布拿在手上。

返程路上，几个村民与德芳擦肩而过，德芳低着头，只管前进。到家后，德芳看见佩法正坐在门边垂着头，他双手捂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佩法身形单薄不少。

德芳走到佩法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佩法抬头。

“你起来了？”佩法看着面前的德芳有些吃惊。他脸上带着疲惫，不过在见到德芳的那一刻，他立刻换上笑脸。

德芳见佩法这个模样，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换作笑脸，她伸手把佩法从门边拉起来，带他到厨房。灶台边，德芳从怀里掏出洗好的地瓜。佩法看见地瓜，脸上一惊。

“你在哪儿弄到的？”佩法问。

“地里挖的。”

“你去偷的？”佩法皱眉。

德芳不作声，算是默认。

“这要是被合作社里的人知道了，会被拉出去批斗的！”佩法担心地看着德芳。

“放心，没被发现，地里睡着的看地瓜的人昨晚没醒，他睡得可死了，被我踢了一脚还睡着呢！”德芳笑着看着佩法。

佩法定定地看德芳几秒后开口：“你不能再去了，我是男人，要去也是我去！我被发现了无所谓，顶多是一顿批斗，要是你被发现了，他们肯定会想法子整你。听见了吗？”佩法板着脸盯着德芳。

德芳低下头。

“答应我！”佩法表情严肃。

德芳不出声。

“德芳！”佩法低吼一声。

德芳听见佩法的吼声后抬头，她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也想出出力，不能总是你一个这么累……”

两人互相看着，空气中多了些不寻常的气氛。佩法突然握住德芳的手，他满脸认真，一双眼睛坚定地看向德芳：“等我们挺过这关，我就娶你！然后，我们就一辈子不分开，一直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德芳嗓子哽咽着，眼眶里的泪决堤了。

佩法眼睛有泪光闪烁。

这是楚歌第一次看见佩法红眼。

画面跳转——

佩法背着布包站在一间屋子中央。

“我决定去别的城里找事做，这样，我就可以每个月往家里寄点钱和东西，你们也就不用老是挨饿。”佩法看着他周围三个一脸担心的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次进城又能长长见识，又能赚钱，村里好多人都去了——你们不用担心，我跟村头的孟猛他们约好了，我们是结伴儿的，一路上好有个照应！”

“你和德芳才结婚登记没几天，你就要出去，不能缓一缓吗？”屋里拄着拐棍的小脚老人开口。

“就是因为结了婚，所以我得多赚钱，我得让德芳早点儿跟我过上好日子。”

“行行行，那你别忘了每个月都要给我们来信……”屋里的另一个老人嘱咐着。

“一定！”佩法咧嘴笑了。

三人一路将佩法送到村口，佩法冲他们挥挥手，搭上了去城里的车。车上的几个年轻人见来给佩法送行的三人，承诺去了外地一定会多照顾照顾佩法。几人寒暄几句，车子便开走了。

德芳看着远去的车子，一脸不舍，直至车子越来越远，渐渐变成个点儿，最后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挽着拄着拐棍的小脚老人从村口离开。

画面跳转——

德芳孤身一人出现在城里，与上个画面里的她相比，这幅画面里的她憔悴不少，好像老了好几岁。德芳手拿着一张画有佩法肖像的白纸，在向路边的行人询问着。

“这位大哥，请问你有没有在这条街上看见过这个人？”

“这位大姐，麻烦你看一下，求求你帮帮忙，想一想有没有在这条街上见过这张画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