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卦仙执意不肯躲在酒店里。
袁知吾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人那么重要,让他冒着生命危险都得出去:
“出门,很多东西不能控制,危险性更大,你可得想好。”
一卦仙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有个人,付了定金,让我给他算一卦。我们这些走江湖的,看信誉,比命重要。”
他在撒谎!
袁知吾凭直觉断定,刚才一卦仙没有说实话。像他们这些走江湖的,任何时候,都是自己最重要;别说是言出必践,反而是收了钱就跑才是常事。
袁知吾按住一卦仙的幡子:
“你没说实话!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给我透底,让我怎么帮你?”
一卦仙尴尬了,他低着头沉思了一会。仿佛是在考虑哪些东西能说,哪些东西不能说。考虑了许久,才开口:
“最近这半个月,我重复做同一个梦:有个人影,在梦里,反复跟我说——他手里有那个东西,让我去找他。”一卦仙说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表情明显变的有些紧张,双眼拧起来,仿佛陷入了不好的回忆。
“我在梦里问那个人影:怎么去找他。”
“人影说:会给我寄信。”
“本来我以为只是个噩梦。直到昨天下午。”
“真的有人给我来了封信。你知道,这年头,很少有人用这种老套的联系方式。”
袁知吾在心里呐喊:你是没见过,这年头,用信鸽的都还有呢,现在我房间里就停着一个信鸽。
一卦仙从内衣的兜里掏出来一封信,袁知吾伸手接过来,信上还带着体温,足以证明一卦仙对信的重视程度。
信上就两行字:
你给我算一卦,我把东西给你。明天中午隐帝桥,有人给你领路。何抚别敬上。
“隐帝桥,”袁知吾问:“这是什么地方?他要给你什么东西。”
“那是我平时摆卦摊的地方。”
刚才一卦仙特意用“东西”两个字指代,便是不想告诉袁知吾,梦里的人给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因此,在这时候,他也是将袁知吾的问话轻轻带过不提。
“何抚别?”
“我也不认识。”
袁知吾到窗边一看。
外面。
恍惚的阳光撒下,路边有一排路灯,影子像黑猫一样蜷在路灯柱脚下——已经是中午了。
一卦仙本来穿了一件跨栏背心。一伸胳膊,还能看见腋下。在那里,背心破了个洞。他又在背心外套了件的确良衬衫。
因为天太热,他就这样敞着怀,拄着那个写着“金口神断一卦仙”的幡子,就要出门。
袁知吾看着一卦仙脚下的皮凉鞋,以及凉鞋里面露出的大块白色袜子。心里实在是吃不消这样非主流的打扮。他朝一卦仙尬笑两声:“你确定不收拾一下?”
一卦仙上下看了看自己,在屁股上掸了掸灰:“挺好啊,没毛病。”
好吧,那就走。
到了隐帝桥,袁知吾立刻理解了一卦仙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