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了些霍斌的事情，又聊了几句别的，楚柔瑾也就回去。

夜已深，楚七今晚不打算到屋顶上睡。

脱了衣服，吹了蜡烛，楚七平躺在了床上。

许久，楚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翻了个身，他一点也睡不着。

床有些硬，比他很久很久以前睡过的床要硬得多，床也很软，比他以前睡过的大部分的床都要软得多。

但是这软软的床，他好像已睡不习惯了。

他在地上、在树上、在屋顶上都能很快就睡着，但是在这间屋子里，在这个床上，他却有些辗转反侧。

不是床不好，只是他的心有些乱、有些迷乱。

他是楚七，但身子又是楚鸣的。

他要离开长安，但这家人不想让他离开长安，这家人又待他极好，发自肺腑的好。

他又想，他真的属于这里吗？

他又属于哪里呢？另一个世界、楚家、长安城，江湖……？

问题想多了，自然就有些困，自然就闭上了眼睛，自然就不会去想……

时间来到第二天的清晨，当第一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的时候，楚七睁开了眼睛。

眼中没有常人醒过来时的那种迷糊，炯炯有神。

今天他打算去找霍斌，不过也不急。

他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望着床边的两套衣服呆了一会儿，这时候，他的眼中才出现了那种迷糊。

他穿上了楚夫人准备的那套衣服，衣服很华丽，料子很柔顺，比起他的那套黑衣要好得多得多。

衣服是浅青色的，像远山一样青，一样飘渺，一样模糊。

扎紧了白玉腰带，戴上了镶嵌着宝石的冠。

楚七站在了镜子前，玉树临风，气宇不凡。

这是长安城中标准公子哥的打扮，而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是极配，只瞧一眼，便能让姑娘的心怦怦的跳。

就算是自诩帅气无双的秋叶落，若是见了楚七这副模样，也定会甘拜下风。

这身衣服，确实要比他的那身黑衣要好得多得多。

这时候，房间好像有些暗，连光也驱逐不了的暗。

镜子前，楚七皱起了眉头，他摸着新换上的衣服的丝的，静静矗立着，良久良久……

依旧还是镜子前，依旧还是楚七。

他现在正在绑着发带。

发带是黑色的，很长，就算是绑住了头发也还有很长一截留在外面。

风吹动的时候，那多出来的一截，会在风中飘动，有时还会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发带已绑好了，屋里好像也亮了起来。

那是他的发带的光，是他的衣裳的光，是他腰间挂着的剑的光，是他楚七的光。

他踱着步子，来到了门口，推开，吱嘎吱嘎。

一阵风吹进来，吹起那根有些脏了的黑色的发带，正好遮住了他一边的眼睛，他没有用手去拨开，只是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看着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有几朵云，但是阳光还是很明媚。

光照到了他的身上，照到了他的黑衣上。

他走出了房，房里，床边，有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这套衣服很适合楚七，但是楚七却很不适合这套衣服。

他不是楚鸣，他只是楚七，就算是楚家的人对他再怎么好，他也绝不能去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但是绝对不会属于楚府。